江朔道:“不瞒来郎,我们正要北上朔方,助郭节度使抵御河东军的进攻,我看你是将才,不若和我们一同北上吧,我听说郭节度使爱惜人才,定当委以重任。”
不想来瑱拒绝道:“瑱居丧未满三年,不敢稍离祖茔半步,我送你们到鄜州和延州交界便要折返。”
萧昕却道:“瑱兄大才,如今中原板荡,烽烟四起,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我回到京中就向圣人举荐,夺情启用为国建功,想必老妇人也不会挑你的理。”
来瑱道:“若是圣人见招,自当效命。”
江朔听了也甚觉欢喜,这样的人才在何处效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抗燕军的力量又多了一分。
众人说说笑笑不觉雪过天霁,离开河谷之后走了许久亦不觉乏累,来瑱抬头看时,竟然已经到了鄜州伏陆县与延州肤施县的界山,来瑱惊呼道:“怎么这么快就到界山了?难道江少主会缩地之术么?”
来瑱却不知江朔和空空儿揽着他和萧昕一路走来,看似亲热,其实也暗中以内力助他们前行,二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变得身轻体健,走了十几里山路还浑然未觉。
来瑱言出必行,说送到两州交界,便送到此地为止,江朔见他要回转,不禁担忧道:“祠庙已经被大雪埋了,来郎你回去却在何处安身?”
来瑱笑道:“我本已出了小祥,原是要回家继续守孝,但大雪封山才没成行,如今看来可能也是阿娘嫌我在山中耽的太久了,催我回家主事呢,我这便回邠州去了。”
萧昕道:“瑱兄,我和你一起去,我还要回长安向唐皇复命呢,久不回返可要误了大事。”
江朔等人也不挽留,就此在山头拜别,来瑱带着童儿和萧昕原路返回,那童儿还不时回头望向李珠儿,李珠儿轻蔑地嗤了一声,不再看他了。
江朔等人继续赶路,一路下到延州,唐代延州产蜜蜡、麝香等贡物,更有延州墨虽称不上品质上佳,但墨色浓黑,久不褪色,颇受商贾欢迎,因此延州贸易繁盛,马匹自然也多,但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找不到贩马之人,买马倒也费了一番周折。
李珠儿花了大价钱也只买到的也只是驮货的驽马,比不得战马那般雄壮,四人也不挑剔,驽**硕,步态端稳,倒正适合在雪地中行走。
出了延州,翻过那一道千疮百孔,久不修缮的长城,便出了山区,接下来的路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坦途了,唐时,此地还没有彻底变成沙漠,而是几个卤水湖泊,其中最大最有名的便是“大非苦盐池”,由于湖水极其盐卤,寒冬季节竟然还没有完全凝结成冰,罗罗双手捧了来喝,立觉舌头被火燎了一下一般的疼,再不敢尝试了。
还在冰雪季节,完全不用担心饮水,众人渴了就找干净处的积雪直接食之解渴,晚上露宿时,李珠儿以釜瓯融雪水烹茶、做饭,无不甘美异常。
如此又行了小十日,终于到了黄河边,东流的河水此处忽然拐了个大弯转而向南,宛若关内道天然的护城河一般,但此时河水已然完全冻结,冰层坚厚,马儿可以放心踏着冰面渡河,江朔一手牵着马缰在冰面上行走,心道:此地若被燕军夺取,确实大大的不利于大唐。
再抬头时,见不远处一条小河注入黄河,当然也已经冻结,于二河交叉的河汊之上,便是关内道东北的门户——东受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