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笑道:“溯之都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罗罗可以去。”
罗罗听了雀跃不已,江朔见柳汲神色坦然,不似受到胁迫的样子,道:“好,我们这就出城北上!”
李珠儿嗤笑道:“此刻外面可还是黑夜呢,歇一宿再走吧。”
江朔这才惊觉此刻尚未天明,李珠儿安排他们歇宿,才发现偌大的衙署都已经腾空了,南诏人分居各个房间中,看来全都平安无事。裴旻道此城守将是他的故旧,假称军情紧急,住到军营中去了,撤走了所有仆役和军士,腾出整个衙署来给南诏人居住。
李珠儿给江朔安排了一个僻静的单间,这屋子原也不知是谁的居所,锦帐罗被奢华无比,屋内亦十分和暖,丝毫不觉外面的寒冽,但江朔如何睡得着,他盘腿在床上运功,到天明时倒也觉得神完气足。
李珠儿叩门进来,帮他洗漱,江朔也不推脱,默默洗漱已毕,出门时空空儿和罗罗已经等在院中了,用过朝食,四人辞别裴旻和柳汲,各骑一马,打马出城。
罗罗换了汉人装束,守军也不询问,径放他们出城了。他们沿渭河走了一段,转而向北至歧阳,江朔想起当年在处某山路转入就是全宁安的庄园,不过当年是自东向西出关,今次却是从西向东掠过。
远远望见北方群山皆披白雪,江朔知道麟游矿山便在其中,不免又想起了当年骨力裴罗从天而降在碳山之上,如今斯人已逝,唯剩叹息,又想到要去朔漠见叶护兄弟,不知是否还有情谊,又不免忐忑。
一行人沿着关中平原的北山而行,直至长安以西的嵯峨山,嵯峨山面向长安的南方壁立千仞,北面却是缓坡,因此看似险峻却易于攀登,相传黄帝铸鼎荆山之阳,鼎成驭龙升天,山脚下还立有“黄帝铸鼎处”的石碑。
李珠儿道:“这嵯峨山就像是现如今的大唐,正面看巍峨耸立,不可攀缘,其实从背后看不过徒有其表。”
此刻空中又开始飘起雪来,江朔向南眺望却哪里看得见一百多里外的长安城。
绕过嵯峨山,取道洛水河谷北上,这洛水可不是东都雒阳外的洛水,东都的洛水水以地名,原是叫雒水,魏黄初时才改称“洛水”,时人为区别两水,称东都洛水为南洛水,关中以北的洛水则称北洛水。
冬季枯水,四人四马在河谷的冰雪中踏行,这一日风雪大作,一行人在河谷中艰难前行,这四匹马虽然也堪称良驹,但比不得龙骧天马神骏,想到黄马,江朔不禁又想起湘儿,不知她是否平安抵达了东瀛日本国。
江朔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在安南登岸之后,不直接去东瀛找她,若当时拜托冯大首领,未必不能找一艘船去东瀛,可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节,浑浑噩噩跟着众人到了南诏,之后颠簸于南诏、蜀中各地,倏忽间已过了一二年的时间,竟没想到要去找湘儿,他不禁深深自责起来。
罗罗见江朔闷闷不乐,驱马凑过来问道:“江兄弟,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
江朔不愿对她提起湘儿之事,此刻山河破碎,正当以国事为重,怎可能放下一切远渡重洋去寻湘儿,回道:“我只想起了一位故人。”
李珠儿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望了他一眼,罗罗还待再讲,江朔忽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