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汲道:“避其锋芒,据险而守不失为良策。”
裴旻道:“但河水太长了,冬季水势又缓,腊月初二,叛军绕道河阴,用绳索系破船及草木横绝黄河,一夜之间,结冰如浮桥,遂过河直到陷陈留,禄山叛军步骑散漫,所过残灭,不知其数。又转而东进,攻克汜水武牢关,封常清退守葵园,派毕思琛率骑兵突袭,杀死叛军百十人,方第一次得了小胜。”
江朔心道:这确实是西军的战法,用步兵拖住敌军主力,再以骑兵突击致胜,只是范阳叛军二十万,只杀得百十人怕也无法改变战局。
果然裴旻续道:“不想叛军势大,攻击葵园的只是偏师,真正的主力已经绕过嵩山之南,来到雒阳城下,封常清发现上当退入上东门,却已经挡不住叛军从四个城门进入,封常清又与叛军战于洛水北岸宣仁门外清化坊都亭驿,仍是不胜,退入宣仁门,又失守。”
这些城门、里坊听得江朔一头雾水,晕头转向,柳汲对雒阳内情形十分了解,道:“封常清这是看雒阳城广大,势难全守,想要退守宫城。”
裴旻道:“不错,宣仁门失守之后,封常清便从提象门退入上阳宫,上阳宫是武后时所建,比长安大明宫更为宏阔,又有内外数道城郭拱卫,然而上阳宫城墙虽高,仍是太大了,方圆二十里,封常清无论如何是守不过来的,他命人砍倒宫苑内的树木以阻碍叛军骑兵,仍只能阻敌一时而已。腊月十三日,封常清从西苑出城,退至城西谷水,距叛军渡河不过十一日而已。”
江朔心道:这燕军好厉害!他知道城市巷战十分艰苦,没想到燕军竟然进军如此迅捷,如此势如破竹,不知道领军之人是谁。
柳汲代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知叛军主帅何人?”
裴旻道:“叛军前军大将乃安禄山次子庆绪,左右先锋铁骑乃崔乾佑、田乾真二将。”
江朔心中咯噔一声,崔、田原是摩尼教大慕阇多乙亥阿波手下的左右二使,派到安禄山手下当差,后来飞鸿子殒命,阿波被回纥可汗骨力裴罗掳走,睿息指掌中原摩尼教,想来二人在教中再无立锥之地,便全心全意投靠了安禄山,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了叛军的左右先锋。
而安庆绪居然已经做了领军的大将,又一想自己长大了,安庆绪自然也长大了,他是安禄山次子,安贼派统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听裴旻还在说道:“封常清西奔至陕郡,遇到了高仙芝,原来封常清和毕思琛东去之后,圣人仍不放心,接着命六王子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募关中之军东征。”
柳汲一撅胡子道:“这才是圣人该有的样子么。”
裴旻道:“封常清把战况告知高仙芝,二人一商议,觉得难以与叛军正面交锋,于是率军退守潼关,想依托潼关天险阻挡叛军西进。”
柳汲点评道:“应对得法!”
江朔想到南诏元君阁罗凤死守龙首龙尾二关,而败李宓,心道此刻燕军兵锋正盛,确实宜避其锋芒,坚守为上。
裴旻冷笑一声,道:“直到此时,尚可说是虽败不危,然而圣人却开始昏招迭出了!”
柳汲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轻轻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