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不可等而视之。
秦胜雍接手秦家百余年,自然不会这般幼稚。
王魃闻言,也点了点头:
“我倒也有办法应对……”
不过话头一转,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不知昔日天变之时,尊祖登元公去往了何处?”
“爷爷?”
秦胜雍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怔,不知道王魃为何会提起他,但随即便面露感怀之色,似是也在怀念着昔日秦登元在时,秦氏的荣光。
他沉声回忆道:
“天变之时,家祖满身伤痕,匆匆归来,将家主印信和法宝留给了我,随后便慨然补天,我父以及几位宿老也随之而去……”
言语虽然平静简洁,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慷慨悲壮。
他似也一下子回到了那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日。
不过能被秦登元看中,选为秦氏家主,秦胜雍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微有些疑惑道:
“道友为何会提起这个?”
王魃也未有隐瞒,当下道:
“我那化身从这些僧人口中得知,贵祖登元公于天变之时,斩灭了不少界外潜入界内的食界者分身,为我风临洲免去了一场大劫,此举也被这些僧人们一直惦念。”
“竟有此事?”
秦胜雍闻言大为吃惊,随后恍然:
“怪不得我瞧那伤势不似修士所为,当时情况混乱也未多想,如今想来,倒是对得上了。”
而这时他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既然这些僧人们记着家祖的恩情,不如我亲自前去一趟,也许能为道友解决此事。”
“这……那北海洲凶险……”
王魃倒是面露迟疑了起来。
秦胜雍却坚决道:
“道友记着你我两家间的交情,莫非我秦氏就是忘恩负义之辈?”
“何况你我私交甚笃,莫说凶险,便是千万人吾亦往矣!”
王魃面色不由动容。
不过秦胜雍随即气势便弱了下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补上了一句:
“咳,当然,若是他们不认……秦家受创不小,至今还没能恢复过来……”
他虽然喝了酒,但也不是真的喝迷糊了。
露个面可以,但是真的要动用秦家的家底,那是万万不行的。
王魃倒是看出了秦登元为何会选择这位孙辈担任家主之位,别的不说,能屈能伸,也能伏低做小,也许天赋才情不算出众,可却最是适合眼下秦氏的情况。
他笑着道:
“有道友这句话,便足矣。”
忙活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都是元婴大修士,也都是雷厉风行之辈,很快,宴席便匆匆散去。
两人的身影,也很快便消失不见。
……
“檀越想入那冰渊之中?”
听到冰道人的话,幽平捏着白子的手指一滞,忍不住面露惊色地看向他。
地下冰寺前。
一身白袍的冰道人与身形枯瘦的幽平相对而坐,各执黑白子,边对弈,边低声交谈。
“正是,此来北海洲,便是为了更进一步,幽平大师想来也能看出我所修行的,乃是极寒冰魄之道,昔时我便曾在此处修行。”
冰道人面色平静,淡然回道。
“这……”
幽平不由面露惭色:
“这倒是我等不是了,占据了此地……只是‘尊者’便在那里,照戒师叔自愿为尊者护法,檀越若是想要进入此地,尊者神龙见首不见尾,未必在意,但照戒师叔这边却……”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已经清楚无比。
冰道人神色不变,反问道:
“这般说来,只要照戒大师点头,我便可进入其中修行?”
幽平迟疑了下,想到了之前自己被对方所救,以及对方大晋修士的身份,最终还是点头道:
“檀越果真聪敏。”
冰道人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看向幽平,诚恳道:
“那还要请幽平大师助在下一臂之力。”
幽平却是已经猜到了冰道人的想法,笑了笑:
“檀越不必多言,我会为檀越安排好,只是照戒师叔性格……略有些顽执,未必会答允……到檀越了。”
他指着下方的棋盘。
冰道人看了眼下方棋盘上的形势,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微微摇头:
“不必了,已经结束了。”
幽平一怔,忍不住低头朝棋盘看去,足足看了三遍,才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
顿时面露无奈之色,也丢下了手中的白子,连连感叹:
“叫檀越见笑了,檀越棋法虽无章法套路,可却直指要害,已是无招胜有招,处处祥和,处处杀机,动念一起,便即天地翻覆,我远不如,远不如啊!”
冰道人面色平静。
他心思纯粹而冷静近无情,无有任何杂乱念头,故而能够从心所欲不逾矩,随意挥洒而不受束缚,哪怕他并不擅长弈棋小道,可幽平也同样如此,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而幽平感慨了一阵之后,也没有浪费时间,亲自去了趟北极冰渊附近。
待幽平回来之后,也给冰道人带来了一个尚还不错的消息:
“照戒师叔顾念檀越之前出手救了我们,故而还是答应了见檀越,檀越可准备一番,我带檀越过去。”
冰道人却很是干脆:
“不必准备,咱们这便去。”
幽平不由迟疑,随后侧面提醒道:
“照戒师叔为人刚直果烈,只是耐心也有些不足,若是这次不能劝服,后面只怕……”
冰道人却只是道:
“多谢大师指点。”
见冰道人似乎信心十足,幽平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好,檀越请随我来。”
说罢,便即带着冰道人离开了地下冰寺。
地下冰寺就在北极冰渊附近不远处,因此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北极冰渊附近。
只是幽平即便是元婴修士,可这北极冰渊中的寒意却也不是他所能承受,在距离冰渊附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便不得不停在了原地。
还欲陪冰道人一程,却被冰道人止住,只能无奈退至更远处。
冰渊之中,似是感应到了两人的到来,一道赤膊僧人的身影,也缓缓在半空中凝聚。
看到幽平被迫退后,这位赤膊老僧不由得直摇头:
“五蕴皆空,你修行了这么久,却仍不能勘透这‘色空’,还要受这冰灾牵负。”
幽平哪怕已经尽起法力抵御,却还是体表皆白,浑身冻得颤抖。
闻言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双手合十,眼中划过一抹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