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三道黑点的前方,正有一片金光,从他的视线中极速掠过。
一前一后,匆忙而紧迫。
“嗯?”
冰道人双眸微眯。
尽管他看不太清楚,可神识却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蓦然低头看向袖中,但见之前在寺庙废墟中搜罗的诸多法器,竟都不约而同地颤动起来。
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
“西陀洲的僧人?”
冰道人微微沉吟,随后迅速朝向那片金光飞去。
只是他的速度虽然快,可那些黑点距离那片金光却更近,很快便几乎扑中。
冰道人眼见如此,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心念一动,法力一转。
冰雪顿时铺天盖地笼罩住了这片天地。
刹那之间,他的身影便迅速如冰雪般消融不见。
……
“快!”
“都小心些!”
“别让这些域外天魔闯进来!”
大片的风雪被一道金光撞碎。
金光之中,满面风霜、形容枯瘦的僧人‘幽平’一边极速奔逃,一边急呼。
感受着身后那三道行动如风,完全看不清模样的黑色身影,以及被金光笼罩住的其他僧人。
尽管面色不变,心中已是焦急无比。
“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竟然有三只,这下糟了!”
他忍不住着急地朝西北方尽头处看去。
那里,一道白瀑般的寒流遥遥升起,吹向天空,铺展向四面八方。
心中竭尽全力计算着距离。
同时身上的金光愈发激荡,将身后一众僧人护住的同时,也堪堪将那些‘域外天魔’挡在了外面。
只是这样的遮挡,也仅能有一时之效。
这些域外天魔扑在了金光之上,幽光涌动,犹如一团黑云,迅速大块大块侵蚀着僧人们撑起的防护。
‘咔嚓、咔嚓’的声音中。
转眼之间,便只剩下了薄薄一层黯淡的金光。
“幽平师叔,你不用管我们,速速去往那里!”
身后的僧人焦急大喊。
其他僧人也纷纷出声:
“它们食我等血肉,正是师叔脱身之机,师叔快去……”
幽平却面容一抖,怒喝道:
“莫要废话!”
随即猛地扭头看向笼罩在他们的护身金光上的那层黑云,心中极速地计算着,眼中闪过了一抹毅然,沉声鼓舞道:
“我们都能活!都不要放弃,只要撑到了那里!”
这些年,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太多太多西陀洲的僧人们或主动或被动的死去。
本该早已心如坚冰,从容淡漠。
可到了这一刻,他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些年轻的明字辈、苦字辈们在他之前离开。
西陀洲的僧人们已经越来越少,实在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损失了。
然而决心是决心,事实并不以幽平的决心而转移。
很快,那层薄薄的金光,便在这些域外天魔的吞食之下砰然破碎。
“小心!”
幽平面色骤变!
距离那片黑云最近的一位明字辈僧人却在金光破碎的同一时刻,毅然决然地将所有剩余的法力化作了一道佛手,将其他僧人们用力推远,同时没有半点迟疑,扭头迎面撞入了那片涌来的黑云之中。
“明黯!!”
“师弟!”
僧人们纷纷色变,或是面露悲色,或是怒不可遏。
“走!”
尽管心中同样悲怒已极,可幽平却还是不得不咬牙趁机裹住所有人,借着明黯临死前推出的这一掌,迅速朝西北方向的寒流处飞去。
只是余光扫过,却眼睁睁看着明黯落入了这团黑云之中,随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张人皮便从这黑云中飘出,很快便被无数的风雪所掩埋,世间再无明黯的半点痕迹……
而黑云在停滞了一息不到的功夫,便再度扑了上来。
一尊四阶前期僧修,舍弃自身的性命,却也仅仅只能阻拦这么短的时间。
所有僧人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悲怒无比。
西陀洲本有上万佛国,虽然各大佛国的杰出僧众,都会按照固定的字辈来取法名,诸如‘心、慈、照、幽、明、苦、乐……’,但彼此之间,其实同样隔阂甚重。
不同的佛国,往往传承不同。
食尸僧、苦行僧、闭口僧、欢喜僧……
即便是同一类传承,也因为师长、理念之不同,而分化出不同的佛国。
诸佛国之间,互相鄙夷,甚至大打出手,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这一切的争端,在大洪水之后,便很快化成了三派,或是枯守西陀洲,或是外取别洲,或是中立两难。
而这三派,在天变之时,在慈无等老一辈长者们以身补天,以及域外天魔借涂毗洲修士转生,大肆屠杀僧人之后,便只剩下了一派。
活下去!
也因着这一个共同的目标,所有残存下来的僧人,不管是观念上有何区别,彼此间有何恩怨,全都合力共向,彼此在这极北的荒原之上,抱团取暖、苟活求生。
也同样是这样的原因,在看到同伴就这么被这些域外天魔吞食,甚至掀不起半点风浪之时。
僧人们的内心无比之煎熬,甚至有几位明字辈僧人的眼中,嗔怒之火已经熊熊燃烧,几乎无法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