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汉子已经替几人寻到一处木梁横切的断壁,他以废墟为龙骨,搭建起一座半大的帐篷,将骆驼安顿好后,在它们的背上各绑上一张毡皮,用以遮挡风雨,而后便进入帐篷,点燃一堆篝火,静待即将到来的冰雹雨。
杨晋一百无聊赖,坐在帐篷门口发呆,忽听里面传来一阵琴音,回过头,却见是那位东方氏的老妪在抚琴奏乐。
那琴声回旋婉转,琴音渐响,好似弹琴之人一面弹奏,一面慢慢走近,琴声悠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杨晋一不懂音律,但觉琴声缠绵,如怨如慕,一颗心似乎也随着琴声飞扬,飘飘荡荡地,如在仙境,非复人间。
忽然间,帐外闪过一道耀目的强光,蓝白色的霹雳划破长空,从天边蔓延至头顶,继而又迅速传到了大漠另外一头去。
哗啦啦……
雷声紧随其后,响彻天地,惊得几匹骆驼将头藏在皮毡之下瑟瑟发抖,震得帐顶微微晃动。
琴声止,久久未再奏响。
杨晋一刚要回头,忽听叮叮咚咚的弦声隐隐约约地又从帐内飘出,当下沉下心来,仔细聆听。
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相较先前一曲,更有一番柔媚柔情藏在其中,好似月色溶溶,微风抚柳,杨晋一自小长于兵戈拳剑之间,从未领略过这般风雅,不禁醺醺然有如醉酒。他虽不明乐理,但觉这位婆婆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听着十分令人舒适,音乐唯美,心头涌起一股柔情,又想起那位尚在剑宗的小师姐叶灵珊。
这一曲,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
琴声停顿良久,杨晋一这才如梦初醒,他抬臂揩去眼中泪水,心中呼唤着小师姐的名字。身处这凄凉荒芜的大漠里,他对叶灵珊的思念愈加深厚,正自惆怅,就听申屠葛云道:“杨小兄弟,难得有此机会,何不取出长箫与东方小姐共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