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的殷思易抄起桌上的剔肉匕首,一下子插在先前引她入座的男子的右手手背——刚刚就是这只右手碰到了她的胳膊。
慕容仙视若无睹,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她站起身,和已同行尸走肉的赵方其一齐向着长街深处走去。
这时候,跑堂的出来给殷思易汇报杨晋一的情况,说他恐怕是遭毒蝎咬到中了毒,大夫已经给他开过药,自己准备为他煎药云云。
看那跑堂一脸殷勤,殷思易自袖中拿出一枚色泽温润的玉珠赏给他,又递给他一包追魂针的解药,吩咐道:“把这个给他服下,大夫开的药不必煎了。”那跑堂一见玉珠便知它价值不菲,开心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恭敬道谢后,接过对方手中的解药,跑进后堂给杨晋一喂药去了。
殷思易起身重新选了一张空桌,又要来一壶烈酒二两卤肉,当烈酒入喉,辛辣让她脸色大变,“噗”的一声将喝进嘴里的酒全部吐在了长街上——这酒和城外的大漠一样,教她难以忍受。本欲作罢不喝,可将将放下酒杯,脑袋里又想起自己的亲娘和那位自己出生后就没见过的男人来,一时心烦气躁,随手连灌三杯,豪迈之势令旁人看着是暗暗吃惊。
烈酒入胃,辣热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脑海中的记忆如微风中树荫下斑驳的阳光,零星点点,来回闪烁,忽然间,她脑海中的画面竟停下了,与此同时,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不知是她喝醉了的缘故,还是因为脑海里浮现起的那个画面——她的手,被人放在了杨晋一的手心之中。
一时间,她只觉心烦气躁,一仰脖竟又连喝几杯。
夜色渐浓,沙音城中亮起了更多的灯笼,长街两侧敞亮如昼,经过酒馆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自酌自饮的豪迈的殷思易。
待得一壶酒下肚,她眼中的景象开始恍惚不清起来——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喝这么烈的酒,也是头一次行走在外,喝酒时不运气抵挡酒气。
她本以为喝醉了脑袋里就可以不乱想了,但没想到那一幕在她的心中却是愈加清晰起来,非但如此,这一路上的种种画面更是如泉涌一般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灌上心头……不多久,心中那股烦躁气恼的情绪,在逐渐深刻的醉意中,转而变为了一种期盼和欣喜,一时间,她痴痴地坐在方桌前一动不动,却是怔怔地发起了呆来。
许久,长街上忽然吹来了一阵微风。
大漠的傍晚宛如深秋,微风如清翡江的江水般冰冷,将醉意朦胧的殷思易吹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