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菊特地用披风裹身来相见,却也逃不过精通医术的常青青眼光,已然看出了她已近三个月的身孕。
常青青此番言罢便疾步而去,行向王府中的‘滋福殿’。赵匡胤想是怕得罪方常胜等人,在符太后迁居房州之前,便使人在王府中按礼制修建了‘滋福殿’、‘延福殿’,以作符太后与郭宗训寝居。
“青青姐姐…”
常青青刚为步入殿中,郭宗训便疾奔近前,常青青蹲身而下,抱住眼泛泪光的郭宗训,片刻后,身形稍是向后一移,双手扶着郭宗训弱小的肩膀,仔细打量一番,展颜笑道,“几年不见,梁王长高了甚多…”
众人心中对于赵匡胤赐封郭宗训‘郑王’的封号自不认可,私下对郭宗训皆是以他未为登基时的‘梁王’封号作称。
“我方才听闻青青姐姐到来,便从‘延福殿’赶来相见,却不见姐姐你的身形,问询母后,母后说你稍候便会来见我…姐姐你去了哪里?”
常青青微微一笑,站起身形牵着郭宗训小手,边走边言,“我见过太后之后,知晓你正在用膳,便抽空先去会一会故人…”
“故人?是那汝南夫人吗?”
“梁王,先让青青坐下再言不迟…”此时坐在置于殿正中罗汉榻上的符太后笑着言道。
“嗯,孩儿遵命。”
郭宗训小手一挣,反为拉着常青青衣袖,将她引到与已为入坐的贺梅对面长案之处落座。
“来,梁王,到榻上就座…”符太后伸手示意。
“母后,我想与青青姐姐坐在一起…”
符太后无奈一笑,“秋儿,与梁王取个绣墩。”
“是…”站在榻侧边上的一位婢女应道,转身行进身后的屏风后面,片刻间取了绣墩而出置于常青青身侧。
“谢母后…”
郭宗训自小受教宫廷礼仪,此下虽失了帝王身份,举止之间依是遵循礼制,执礼谢过符太后,便为引身落座。
“青青姐姐,你还未回答我方才所问…”
常青青点了点头,“那故人是汝南夫人。”
郭宗训偷偷瞄了一眼符太后,言道,“她是赵家之人,我自不喜于她,听母后有言,她见了姐姐之后就会离去…那此下她可是会动身回开封?”
常青青心头苦涩,点了点头,“嗯,她受了些许风寒,应是过上三五天会好,届时就会离去。”
她恐郭宗训打破砂锅问到底,就编了个谎言掩饰实情。
“嗯,那就好,那就好,嘻嘻…”郭宗训站起身形,行到贺梅所坐案前,兀然跪拜在地,“待那汝南夫人走后,请贺先生收宗训为徒…”
贺梅顿然一愕,望了一眼闻言作摇头之状的符太后,起身离案将郭宗训扶起,“梁王你莫行此大礼,可要折煞老身了…”
跪拜中的郭宗训身形向后一移,“贺先生若不答应,宗训便不起来…”
“梁王,莫要使性,先为起来再说。”符太后言道。
“是…”郭宗训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行到符太后身前,“母后可是同意孩儿拜贺先生为师?”
符太后望了一眼已为归坐的贺梅,叹了一口气,伸手拉郭宗训拉到身前,抚摸着他的小脸蛋,缓声言道,“我知道你想学武的用意,但你要知道…大势不可逆,想光复先帝宗庙,并非是你有了武功就能做到,梁王你可明白?”
郭宗训泪眼婆娑,咬了咬嘴唇,抬头言道,“孩儿已经十一岁,母后所言的意思孩儿能听明白,亦记得父皇在世时的教导,这天下并非一家一姓所固有…孩儿不会去留恋皇位,孩儿只想学了武功,杀了那狗贼赵匡胤,为父皇报仇…”
众人虽猜出郭宗训想习武的用意,但此下听得他亲口言岀的目的,心头皆为一震。
符太后不由得将他拥入怀中,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言道,“记得梁王你曾经问过,为什么楚先生与方帮主皆不肯岀手杀了赵匡胤,你此下还记得当日我是如何回答吗?”
“孩儿记得母后所答:若使楚先生他们杀了赵匡胤,中原诸镇兵马就会纷争起来,届时中原就会陷入战乱,百姓就会流离失所…”
符太后心中本是存有光复郭荣宗庙的念头,待唯一能助她做到这一点的楚南风岀走中原后,心境大为改变,眼下只望郭宗训能平平安安存活世上,自是不愿让他习武寻赵匡胤报仇,而她却未料到此举使郭宗训七年后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