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茶,她弹琴,两人三餐四季,从春日到冬雪,是梦里才有的隐士生活。
傅怀瑾走到花架边,看着雕花木架上的悬挂的平安木牌和香囊,取出其中一个香囊福袋打开,里面是长歌亲笔写的花纸:“深山寂寞,年少的你和酒鬼师父误入废弃的道观,在月夜下翻出了破旧的铃铛,擦亮了它,那时,我想,这小郎君生的这般可爱,会是我等了多年的人吗?”
傅怀瑾握紧手中的香囊福袋,取出口袋里的钢笔,在花草纸后面写道:“是你等的那个人,你也是我寻了多年的那个人。”
他的字迹行云流水,犹如青鹤出山间,自带一股洒脱孤傲。
傅怀瑾眼圈有些潮湿,他从未想过,长歌不是无情,她只是习惯将心意藏在深不见底的地方,只是今夜,她却愿意与他分享那些藏了数世的点点滴滴。
傅怀瑾指尖有些发颤,去拿花架上的第二个香囊,打开,里面是桃花签,上面写道:“我始终记得你带我去青山道观的那一幕,漫天风雪,你孤身一人带着那柄碧玉小剑上山,风雪冰冻了你的面容,我却在想,要怎样的赤血才能融化这一山的雪,要怎样的深情才能回报这一世的守护?”
傅怀瑾薄唇溢出一丝的笑意,郑重其事地写道:“情字,无需回报。”
因为守护也是一种幸福。
他将这小小的香囊握在掌心,心口砰砰砰跳起来,感觉对方那样柔软地握住了他的心,生死皆在她的手上。
花纸上的字字句句,都让他热泪盈眶,情不能自己。
长歌见他眉眼低垂,清俊的面容在夜色下看不分明,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走到桌案前,指尖拨弄着琴弦,凭着心意随意地弹奏了一曲空灵的小调。
傅怀瑾平复着情绪,伸手去拿第三个香囊,像是偷吃蜜糖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外面的糖纸,吃着里面的蜜糖。
第三张是染着杏香的杏花纸:“我并非喜欢雨天,只是习惯了满身风雨的冰凉,你却从雨幕的尽头走过来,为我撑起一柄寻常的黄纸伞,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之于我的意义,以为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也不曾回头看你的面容是否被雨水打湿……”
后面没有写完,欲言又止,傅怀瑾微微一笑,知道她未写尽的话,她一贯是不相信人性,不相信情爱的,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一辈子的相守而又不相互厌倦。
他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那么长久,他只是心疼她,心悦她,想化解她满身的悲凉,让她知道,世事不都是苦,也有甜。他想爱她,到不能相爱的那一天。
傅怀瑾斟酌着,下笔写道:“那风雨并不冰寒。”
余下没有多言。
傅怀瑾去拆第四个香囊:“都说修大道,成圣儒,也许我便是你修道路上的劫,我很抱歉,却不惋惜,也不后悔。大道总是清冷的,红尘自有喧嚣和烟火气。我希望你不是孤身一人的,与我一样。”
太冷了。那道,和路。她感受过,所以自私地希望他大道走尽,留在红尘中。
傅怀瑾微微一笑,觉得她有些可爱,于是提笔写道:“那你要对我负责。”
他将回复好的花纸重新放进香囊里,挂在花架上,这些都是长歌的心意,他要一一回复,然后等她日后翻看,算是他们之间特殊的表白方式。
后面的香囊来不及翻看,电话就响了起来。
傅和玉和傅烟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小叔叔,你现在是不是跟长歌姐在一起?姐姐今天的生日会超级酷炫的,你们是在过二人世界吗?”
“傅烟珠,我的电话,你能不能让我先开口,OK?”
“我就是想问问长歌姐的情况嘛,小气鬼。”
两人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犹如小麻雀一样吵了起来。
傅怀瑾扶额,无奈地说道:“傅和玉,傅烟珠,你们是不是对辈分有误解,喊小婶婶。”
正在拨弄琴弦的长歌琴音一乱,然后不弹了。
电话里,傅烟珠兴奋地说道:“小叔叔,你该不会是求婚了吧。”
傅和玉冷不丁地说道:“你做梦呢,傅烟珠,傅怀瑾那种闷骚的性格,你问他敢求婚吗?估计也是被人拒绝的份儿,秋长歌必不可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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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烟珠:“万一就答应了呢,我们老师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小叔叔,小叔叔也把姐姐追到手了呀。
傅和玉,你完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傅和玉:“我是站在正义和理智这一边的,除非小叔叔把人娶到手,不然我是不可能信的。”
傅怀瑾失笑,看了看垂眼吃水果的长歌,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是在用激将法,还是纯纯不看好他。
傅怀瑾:“傅和玉,你今年还是去你爸公司上班吧。”
傅和玉哀嚎一声:“不要呀,小叔叔,我们说好的,叔侄联手,天下我有,我才不要朝九晚五地去上班呢。”
傅烟珠:“哎呀,你赶紧去上班吧,我有话要跟小叔叔说,小叔叔,祝你生日快乐,你跟姐姐是在一起吗?我想跟姐姐说一声,生日快乐。”
傅怀瑾见长歌神游太虚地在吃瓜,笑道:“谢谢烟珠,我会帮你转达的,你作业写完了吗?”
傅烟珠瞬间垮了一张小脸,她们初中的作业不到晚上11点是写不完的,小叔叔好歹毒啊。
傅烟珠眼珠子咕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小叔叔,你是在跟长歌姐在一起过二人世界吧,我懂,我懂,我不打扰你们啦,我去写作业,姐姐生日快乐,我小叔叔可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你别客气,使劲地辣手摧花吧……”
“你疯了吧,傅烟珠,你等着傅怀瑾回来收拾你吧,你别连累我……”
电话被傅和玉吓的直接挂掉。
傅怀瑾咬牙切齿:“这两个小东西……”
欠收拾。
长歌低低笑出声来,咬了一口小番茄,说道:“你性格这样沉闷,怎么你小侄子和小侄女那么古灵精怪?”
傅怀瑾见她视线终于落在自己身上,凑过去,抵住她的笔尖,低哑说道:“我性格很沉闷吗?我分明是沉稳,你喜欢沉稳的还是浮夸的?”
长歌被他炙热的大掌捉住,笑道:“沉稳的,我就喜欢沉稳的。好像萤火虫出来了。”
她指着在树下亮起的小光点,山里就是这点好,别处看不到的萤火虫,漫山遍野都是。
傅怀瑾亲了亲她的脸颊,低低笑道:“萤火虫不如你好看,不看。我只看你。”
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