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子没有搭话,隔桌抬起手,金镯子耷拉在手腕上。
酒坛已空,陶碗里剩下最后一口酒,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必要顾及其他了。
祠堂烛火依稀,翼儿在洞口铺了张毯子,久久不能入眠。前半夜像掉进了蛮山被放在火中烤,后半夜又像掉进神雷冰窟冻的不行。或许是那坛竹花酒的缘故,酒醒了只能数天上的星星。
自翼儿问出这句话,金翎子就再没开过口,收回胳膊跑回了石屋。心门紧闭,她跑的有点快,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凝沙洲大局已定,代价着实不轻,妖族部落和金流城都受到重创,若不是人皇陛下和狼族首领长老及时赶到,真不知局势会如何发展。
竹林七老逍遥江湖,原本快乐自在,为了故交和一句承诺,再度聚首在一起,林爷爷为救自己付出了生命。风月圣母、醉死生,还有那个蛇岭梅花会的冷芊雪虽然遭到打击,却不会善罢甘休。
风月圣母的计划说到底是为泄私愤,醉死生的阴谋却是一环套着一环,冥族所图的绝不只是一座金流城。
绝望山一战,梅花会始终没有一人现身,冷芊雪甚至连个影子都不露。这段日子,她躲到哪里去了?为盗《炎黄五书》,她忍辱负重,甘以处女之身嫁到卢大哥的月庄,这份决心和手段,即便处在敌对阵营,也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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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恐怕才是最难对付的。他隐约猜测冷芊雪似乎早就预料到凝沙变局的结果,所以不过多纠缠,早早抽身去办其他事情。在更大的目标前,小小的总坛,一座蛇山算得了什么?擅长以温柔美色当作工具的女子,才是最可怕的人,更何况她的易容术已登峰造极。
他越想越心惊,从怀中摸出玉箫。林爷爷送他这杆箫的时候,他不过六七岁,一晃十年过去了。自打红缨大会赢得红缨勇士称号后,那簇红缨便被他挂在箫尾。如今睹物思人,不禁感伤。既然命运选择了自己,就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
星光闪耀,无数不可计之过去已经发生,不可知之未来终将到来。此刻,心如火焰,沸腾如海。箫声一出,脑中再无纷杂。苍茫间,天地万物化为一体。
空山潺溪曲奏到最后,隐隐透出了海纳百川的味道。天大地大,人心最大,箫声从平和舒缓到中途奔流激荡,最后到无限旷远。其间有百花盛开,红线丝丝绵绵。
“这首小诗就是催发口诀,你用心记好了。”声音轻柔,从身后飘来。
“樱落石桥软,荷开池塘香。拨弦弄歌舞,天绝度心伤。”
口诀一出,双翎辟水披从他怀中自主飞出,四角微微颤动,悬停在洞口崖壁处。
金翎子化了淡妆,口里念着法诀,掂足走出房间。绛唇初点,人面桃花,红裙光艳。此刻的温柔像极了她举手投足间的美。她走近翼儿,拽着他踏上了双翎辟水披。
“翼哥哥,你不知道吧。这件披风不光可以挡水,还可以乘风!”
“啊,刚才吵着你了?”他有些发懵,怔怔地问道。
“没有,我也一直睡不着。”
似乎读懂了主人心思,红纱披风缓缓向山间竹林飞去。金翎子抿嘴一笑,再不说话,身体动作已出卖了她。踏上披风后,她牵着翼儿的手就再也没有松开过,还顺势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繁星点点,星光无限,在竹林中一直待到天亮,依偎着靠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足够了。鼻中是金翎子身上的柔香,耳中是竹叶的沙沙声,坐在披风上温暖的像春天的海洋,只愿化做一条小鱼儿在珊瑚丛里悠游。
天色微明,丁迁军早早迎候在祠堂,看见两人同乘双翎劈水披回来,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别看这俩人年纪轻轻,修为远远胜过自己。他们吃也好,醉也罢,甚至偷偷摸摸去竹林也好,那都不是自己能管的事。
出了血枭山脉,往西北千余里就是风兰城。翼儿打好包裹背在肩上。这一去也许再没有机会回来,宾主告别,或许是考虑竹花酒昨晚做了什么贡献,丁迁军特意装满了一个酒葫芦,挤眼递给翼儿。
早知道双翎辟水披有如此妙用,何必驾起御风术耗费真气?两人手挽手站在披风上,天际红日,脚下沙漠,再没有旅途之苦。
云间穿梭,享受飞鸟的自由。金翎子不时用手撩拨身旁云朵,一路上有说有笑,提起少时回忆和灵界风俗,话语不绝。
一路往北,血枭山和破军岭之间的这片大地,水汽明显比其他地方充沛。金翎子游遍灵界山河湖海,几乎无所不知。翼儿但有所问,她都能一一解答。
两人说累了,喝一口竹花酒,任披风在云间自由穿梭。这件宝贝真是个好东西,就像这一世遇见你,便是最好的礼物!
“翎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件披风还可以当成飞毯呢?口诀是?”
“哼!昨晚就告诉过了。谁让你不用心,记不住就算了,学会了你好和别的女孩子比翼双飞吗?”
“啊,这个,我可不要,啊,不不!”翼儿回话语无伦次,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