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气温随着穿透云层的阳光渐渐升高。林乐遥早起跃上屋顶,捻起玉箫呜呜吹奏起一支曲子。
羁旅行程,沿途荒景,再没有比心更寂寞的东西了。
翼儿睁开眼不想起身,最近一段时期,夜间梦魇不断,
那只老黑鸦总是来梦里絮絮叨叨,醒来后脑子昏沉沉的。
爷爷吹的这支曲子,听起来又是随性而发,曲意旷远,千波流转,包含着无限的惆怅。
盘腿而坐,真气运转周天,感到来了点精神。自从梦境中的老黑鸦不断出现,似乎脚下开启了一道崭新的大门。《逍遥手卷》中记载的一些难懂的高阶法门,理解起来都变得轻松了。
察觉到这个变化,他暗暗有些得意。从地面腾起身,掸掸衣服上的沙尘,朝林乐遥喊道。
“爷爷,您这支曲子,准是又吹给水奶奶的吧?”
“呵呵,你这孩子”
林乐遥被他揶揄,不禁感叹,这孩子毕竟是长大了。
吃完早餐,稍事休整,两人来到巨岩下察看了一番。
岩石下,果然有一口泉眼,浊水散发处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林乐遥知道这口百姓昔日赖以生活的泉水,被施了剧毒,如今变成了沙洲邪灵汲取营养的地方。本想运功封住泉眼。
转念一想,不禁暗怪自己。昨晚金流城军士擒住那一对男女。不封闭泉眼,必是想留着它,方便日后再行擒拿,守株待兔。
“凝沙洲比起昔年,真是生了不少变故啊!”
日头在后,倒影在前,黄沙漫漫,似乎永无尽头。五只骆驼昨日被军士照料,今晨轮番撒起欢来,不逊于草原良马。
看看过了晌午,也不知赶了多少路程,交替换乘,林爷爷丝毫没有歇脚的意思。骑在驼峰间的翼儿又累又乏,正要出言请求休息一会。
远方地平线冒出了一抹绿意,空气中隐约飘来微弱的水气。
在烈风大营学习的时候,阿莉娅大妈讲过沙漠的知识。知道沙漠中经常会出现“海市蜃楼”幻景,但他自幼修习心应之术,这股水气再真实不过。
“爷爷,我去洗把脸,您老慢慢来。”
心念一动,他提起真气,腾身跃出鞍蹬,发动御风之术朝那抹绿色飞去,身后只传来林乐遥呵呵的笑声。
一条长长流动的清水河冒出沙漠,河岸两侧整齐长着一排胡杨树。夏末时节,万物生长,地面上生满了一丛丛低矮的杂草。
在空中低头一望,这些植被生长在河岸不足一丈的范围,整齐划一。他不禁感慨,自然界有自己的法则,一丈之内属于河水的地盘,一丈之外则属于黄沙的地盘了。
河水盘旋,汇入一面小小静湖,湖面水气氤氲,湖岸长满芦苇。一群飞鸟被翼儿惊扰了安静,“啾啾”鸣叫。
头上脚下纵入湖水,好不畅快!闭起眼帘,划动双臂。心应之下,湖底似有一股浅浅的向下吸力,应是湖水外流的出口。
透心冰凉,一解几日来的燥热,好不舒服!
在湖中游了几个来回,林爷爷带着几匹骆驼赶了过来。游到岸边,脱去湿透的衣衫,光着屁股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只听林乐遥喜形于色地大叫了起来。
“啊呀,沙前子,十年一生发的药草,老夫正愁找不见你!”
林乐遥大喜过望,孩童一般手舞足蹈,三下五除二把缰绳系在树干上,抽出布袋,身形纵落,在空中看清沙前子位置,落地时顺手摘下。几个起落,身形便飘出老远。
“孩子,背包里有干粮。这药草,结籽只有三日,需趁时采摘,上天眷顾,真是好开心啊!”
他一起一落间,顺着河岸飘忽不见。翼儿知道他痴迷药理,看他那副开心的模样,就任由他去吧。
眼前绿洲杂草间生满了红白野花,也不知他说的沙前子是哪一种?
凝沙洲气候干燥,草木不盛。沙漠中偶有绿洲,多因地下河而生,越是环境险恶,草木越具灵性。
药典记载,沙前子是配制开窍通明,驱风化瘴的一味良药,擅长治疗心智困顿,神迷窍塞。正合昨日金流城那一对男女的病症。林乐遥遇见对症良药,怎能不大喜过望?
“呵呵,爷爷几百岁的人了,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竟高兴得像个孩子。”
湿衣服摊在岸边,光着身子,取出毛毡铺在地上。把骆驼牵到岸边,任由它们饮水吃草。几匹骆驼饮足湖水,昂头兴奋地打着响鼻,嗷嗷不已。
湖岸微凉,不时有飞禽掠湖戏水,搅动出哗哗声响。沿岸胡杨树遮蔽了外面风沙。这片绿洲在沙漠中俨然是一片不同世界。
透过树丛的阳光温暖和煦,全然没有沙漠中直射的燥热。闭眼休息,聆听着湖面禽鸟嬉戏,一颗心早早飞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