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面相觑,等了半晌,正要再上前打门,突然吱呀一声,朱门重又开了。这次却走出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来。 这妇人向李纲瞥了一眼,忙道了个万福,陪笑道:“李大人光临寒舍,真正料想不到。想那五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人呢。小丫环无知,实在怠慢了。”满脸堆笑,迎二人入了楼去。
李纲见她识得自己,便道:“本官有一件要事要与师师姑娘商量,是以作了不速之客。”
李妈妈似笑非笑,望着李纲,显是不明白这狷介刚直的太常少卿怎会突然到访。
李纲随她进屋坐定,凌钦霜立于其后。但见坐塌雕花楠木,坐褥尽铺锦绣,四下所置器物琴棋,文房四宝,无一而非御赐珍品。两壁丹青疏朗有致,定睛看时,竟也都是御笔亲绘,画角各有题额,一曰:“金勒马嘶芳草地”,一曰:“玉楼人醉杏花天”。
另有数张条幅,均是当代墨人骚客仰慕李师师色艺双绝,撰文以赠。更有官家御笔填词一首:“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这阕词浅显易懂,任谁也看得出乃是一首风流艳词。凌钦霜不觉发烧,心道:“官家真是逍遥快活。他与娼妓的风流韵事,堂而皇之挂在这里,也不怕羞?”转念有悟:“是了,这‘醉杏楼’无异官家的行宫别院,等闲之人,自也不会进来。”
不一时,便有丫环送上鲜果。李妈妈一面沏泡香茶,一面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李纲哪有闲心与她聒噪,支开丫环,沉声道:“花魁娘子现在何处?”
李妈妈笑道:“大人怎么这么猴急?大人来京未久,殊不知我家姑娘与官家打得火热,纵是达官显贵……”
她话未说完,李纲已截口道:“本官急欲求见师师姑娘一面,妈妈请她出来。”
李妈妈脸色一沉,不愠道:“老婆子做了大半辈子的鸨儿,王公贵胄见了千万,便是当今天子驾到,见了我也是彬彬有礼,低声下气。量大人草芥一般的官职,怎生这般猴急?”
凌钦霜闻言生怒,却听李纲冷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妈妈登时啊的一声,跳将起来,连连摆手,叫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李纲道:“我自知不关你的事,可你家姑娘却是难脱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