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一掌破了金光,隐有所悟。原来他已清晰感知到,霍锦宵的真气与当日古轩昭电殛自己时的真气殊途同归。但二人相较,虽然同源,却大有不同。霍锦宵的内劲专一刚猛,无缕阴柔,古轩昭则忽阴忽阳,无端无定。若论精纯醇厚,二人齐鼓相当,但论阴阳变幻,刚柔并济,霍锦宵便远不及古轩昭那般莫测。凌钦霜当日与古轩昭大战百十余合,几乎不分轩轾,此时既已明了霍锦宵的虚实,当下呼呼两掌,便将他逼了开去。正待将那女子夺回,忽觉一股刚猛之气自她肩头逼来,直侵掌心。
凌钦霜一惊,这霍锦宵竟然不顾这名女子的死活,借她的身体与自己相拼,如若自己与之硬碰硬,此女必死无疑。眼见金刀随后劈至,当下只得撤了那名女子,避过金刀。
霍锦宵便将那女子撇在床上,嘶嘶冷笑道:“宗主果然料事如神。江自流那厮毕竟心软,他人呢?怎么不亲自前来?”
凌钦霜闻言微微一愣,对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江大侠的手下,正迟疑间,身后脚步声起,却见天府七杰及一众下属均在窗边张望,却无一人敢入内。
凌钦霜自知时不我待,心念电转,脱口喝道:“霍锦宵,你可识得古轩昭么?”
霍锦宵陡然听到“古轩昭”的名字,面色骤变,登时愣在当场。凌钦霜知道古轩昭便是当年的五行门门主,霍锦宵既身为五行门人,自该对门主极为忌惮。待见他果然呆住,心知所料不错,趁他愣神之际,呼呼两声,两盏烛灯应声而灭,屋中登时黑漆一团。
凌钦霜说道:“告辞了!”突然间身子倒飞而出,便向门口掠去。
黑暗之中,霍锦宵听得风声,回过神来,见凌钦霜闪出了门,喝了声:“休走!”也纵身而出。他定要生擒此人,详加盘问。古轩昭下落不明已有经年,非只江湖之上,便是五行门中,知悉门主名号之人亦是寥寥可数。这人年岁不大,却如何得知,又所为何来?
这一下变故实是快极,“天府七杰”本在窗边窥视,眼前陡然一黑,不由齐声而呼。十几个人同时抢上,登时与霍锦宵撞了个满怀。三四个人被撞下楼去,霍锦宵身躯庞大,却也出将不去,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霍锦宵一心活捉凌钦霜,心下怒不可遏,怒喝道:“都滚开了,那厮是江自流的爪牙!”
天府七杰登时一醒。他们此来,便为对付江自流,闻言大吵大嚷,引着一干虾兵蟹将便要去追。这时,忽听屋顶一人说道:“那人还在店里,并没出来。”正是那圣手魔姑。
霍锦宵冷哼一声,道:“那你便在屋顶守着,如有异动,立时报告与我。”当下与天府七杰便在客店内各处细搜,几乎将每一块楼板都翻了过来,每一件器物都砸得粉碎。掌柜小二早已逃之夭夭,店中更无半个闲人。
寻了半个多时辰,却哪里寻得着凌钦霜?各人都是称奇道怪。霍锦宵怒吼连连,天府七杰垂头丧气,相顾默然,都觉此番未见正主,反被鼠辈算计,实是出师不利。
霍锦宵喝道:“骚娘们,那厮果然未曾离开?”
圣手魔姑一路上见他蹂躏那名女子,心中极是不满,却因武功不敌,无奈视而不见。此时见说,忍不住便反唇相讥:“乱吠什么?你自己的屋子可曾查过?”
霍锦宵恍然一惊,心道:“那厮胆子再大,也决计不敢孤身向天宗挑战,暗中必定另有强援,多半便是调虎离山之计。”当下急急转回屋中,取了火刀火石,点了堂中油灯。却见床上空空,哪里还有那赤裸女子的踪影?
霍锦宵暴跳如雷, 便对天府七杰一通臭骂。七杰色厉内荏,唯唯诺诺,也不敢还口。霍锦宵骂了一阵,恨恨而去。七杰面面相觑,亦率下属垂头丧气地去了。
原来,凌钦霜料到变故一起,霍锦宵断然四处追寻,但于自己寝室中,却决计不会着意,是以溜出门后,趁乱身子一缩,悄没声息便从窗中翻回了屋内。一片漆黑之中,霍锦宵与天府七杰闹成一片,谁也没有察觉。凌钦霜将那少女用铺盖裹起,钻入床下。料想霍锦宵便算发觉少女失踪,也万万料想不到她与自己仍在屋中。
横卧床底,耳听得霍锦宵、天府七杰等人扰攘了半夜,人声终于去远,心下寻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从床底钻将出来。
一片狼藉,万籁俱寂之中,楼梯间忽而传来了脚步声响。凌钦霜心头一紧:“莫非他们去而复返?”重新又钻回了床下。
那脚步甚轻,缓缓而来,到得屋外时,便即停住。但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娇笑道:“人都去了,还藏个什么?”正是圣手魔姑。
凌钦霜心头一颤,缄口不言。
却听圣手魔姑阴阳怪气地道:“好一对鸟男女,躲在床下搂抱亲热,端的不知廉耻!”
凌钦霜闻言大怒,却听她忽又改了口,幽幽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只怪这女娃娃天生绝色。我若是须眉,十有八九也必抗拒不得。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端的羡煞了旁人!”
她口气妖里妖气,撩人心绪,凌钦霜只气得浑身发抖,抱了铺盖,猛钻将出来,喝道:“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
但见一个素装少妇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这少妇三十有余,裹了一身雪色貂袍,脸上淡施胭脂,耳佩玛瑙珠环,灯下看去,越发的风情万种,妖娆无尽。
凌钦霜被他瞧得心头一热,不由忖道:“这女人的眼波与婉儿倒有几分相似。”没来由胸中一酸,忍不住又看她两眼。却见她妙目流转,也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一时竟低下了头去。
却听圣手魔姑咯咯笑道:“二位丑事做得,旁人却说不得吗?若然不欺暗室,还怕人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