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心中奇怪,不知他打什么哑谜。这时间,那引路的小喇嘛送上茶来,端给盘涅,却突然大声惊呼:“师……师父!”呛啷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瓷片茶汁,四散飞溅。凌钦霜吓了一跳,忙转到盘涅身前,却见他胸口正不住地渗血出来。
凌钦霜大吃一惊,颤声道:“大师,是……是谁干的?”
盘涅微微一笑:“宿因所种,该当有此业果。施主不必多问了。”
凌钦霜再三追问,盘涅只是不说。
小喇嘛早已大声呼叫起来。宫中众喇嘛闻得叫喊,纷纷赶至,见到一个陌生少年站在屋内,均觉奇怪。待见到盘涅浑身浴血,不由悲痛莫名,扑到其侧,垂首低头,诵念经文,更有失声痛哭,大喊缉凶者。
凌钦霜垂泪拜了几拜,恍然有悟:“看这血迹未干,定然是先前那人对大师痛下杀手,而后跃窗逃走。大师以佛法开解那人,那人反对大师下此毒手,实是可恶至极!”想到自己竟让凶手在自己眼前逃走,一时大为懊恼。又见几名喇嘛横眉怒目,正自狠狠瞪着自己,看来他们必道自己是真凶。
凌钦霜叹了口气,默默出了屋子。忽听诵经念佛之声,转头却见盘涅坐在蒲团上,眼露慈光,一众喇嘛一个个在他在面前坐好,双手合什,垂首低眉,恭恭敬敬听法。
只听盘涅缓缓说道:“诸法之实,谁冤?谁酷?谁割?谁截?诸法之实,实无受者,亦无害者。谁亲?谁怨?谁贼?谁害?尔等为痴毒所欺妄,见我而号啕,种不善之业,却又何苦?彼人所害,害诸业报,非害我也。尔等思之,切勿以狂追狂,以哀悲哀……”说罢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更无半点声息。
凌钦霜听了盘涅所言,也自怔怔出神,心想:“在佛家看来,一切皆空,人亦是空。世间本无受害者,也无害人者,生死亦无所别。凶手所害,不过是些业报。失声哭喊、报仇雪恨,也只是多种不善之业而已。可是,如若照他所言,人既是空,便可随便去害了?”
静默良久,众喇嘛一齐念起经来。凌钦霜不懂他们念的什么经文,但自也听得出声甚庄严肃穆,颇有悲苦之意。定睛看时,却见盘涅僵坐不动,恍如木石,竟已圆寂,脸上却是笑意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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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钦霜凄然无语,拜了几拜,悄然出了布达拉宫,心道:“大师死前尚在开导凶手,境界自是很高了。难道高僧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一时心头发堵,不觉垂头丧气,悻悻返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