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一时喃喃沉吟,冥思苦想。
凌钦霜自也听出其中精巧,笑道:“可把姊姊难住了。”
婉晴啐了一口,推敲良久,也无以为对,不觉叹道:“翎儿,姊姊想不出了,你可有下联么?”
翎儿转过身来,摇头道:“翎儿随口胡说的,姊姊不必费神了。”
婉晴道:“真没有么?”
翎儿摇摇头,自在角落坐下,不再说话。婉晴心却不甘,非要对出下联不可,一时辗转踱步,口里念念有词。
凌钦霜见暴雨滂沱,越下越大,看来片时已无法上路。却见翎儿呆呆出神,面色甚淡,心中一动:“她在想些什么?”转念之间,忽而觉得一路行来,翎儿颇有些古怪,鲜少主动开口说话,更似有意无意避开自己。平日里她虽嬉闹依旧,但眼光之中,却似乎透着郁气。她随口一句,便难住了婉儿,按理说该手舞足蹈才是,可她非但全无半分欢喜之色,反倒神色哀愁,却为什么?
忽而又想:“那日岳阳城外,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晚破屋之中,婉儿又与她说了些什么?”他一路之上,心思大半都在凶案上,此刻定下心来,细细回想翎儿沿途的神情言语,不由得思潮起伏,越想越觉不妥,一时只定定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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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儿却对他的目光恍若不见,兀似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婉晴又思良久,终于弃了此念,暗道:“须臾之间,这小丫头怎能想出如此绝句?”走到窗边,望了一阵暴雨,复又喃喃自语:“惧电威……恐江围……实难履步……实难履步……”忽一闪念,暗道:“不对,这话另有玄机,莫非竟是吐露心声么?是了,听她刚才的口气,必是如此。‘惧电威’、‘恐江围’,岂非是说前路多艰,心生畏惧么?‘实难履步’,莫非……莫非是她又生寻死之念?”
她先前多在苦思对联中的文字机巧,如何以谐音对谐音,以人名对人名,于此句本身之意便斟酌甚少,此刻一想到寻死,蓦地里背上感到一阵凉意,先前的疑窦豁然而解:“无怪她脱口而出,若非日日思之,怎能脱口而出?”她眉尖深锁,越想越觉不安,转头望了翎儿一眼,心下更无所疑,只想:“看来我那夜一番唇舌,尽都白费了,却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告诉凌大哥?可这丫头如此倔强,料来也非片语可化,这事须当从长计议,倒也急不得。我且不说破,只暗自留神,静观其变为是。”
一抬头间,忽叫道:“凌大哥!”凌钦霜没有答应。婉晴又叫一声,凌钦霜方回过神来,道:“怎么?”
婉晴指道:“你看。”凌钦霜走上前去,翎儿也起身来瞧。
但见东首林间一人大步行来。那人头戴道冠,身着道袍,背上斜插一棍,腋下携着一伞,脚步起落甚快。其时骤雨滂沱,倾盆如注,此人冒雨独行,浑身尽湿,落足之处,水珠飞溅,他却浑然不觉,气势颇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