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酌上座后,囚月亭里的几人互不熟悉,这若是放在平常,定是要先寒暄问暖上几句,但此刻解徐行故事正讲得热烈,气氛被托的很高,大家的兴致都聚在他那儿。
一旁的侍女给元知酌斟茶,解徐行便清了清嗓,扯动开领口的扣子,也没个正形,“哟,未来的皇后殿下也来听我这贩夫走卒讲的故事,那句话怎么讲来着?啊对,‘寒舍蓬荜生辉’,讲得不好,殿下不会去和陛下告草民的状吧?”
元知酌眉眼微动,她懒懒掀起眼睨了解徐行一眼,纤指转着面前的绿釉竹节杯,梅子青釉,翠意盎然,茶杯只有一寸小角抵在石桌上,杯身在她的指尖轻轻绕动,很随意闲慢的动作,却又把控的恰到好处。
她忽而笑得很轻,声线清冷,宛若山泉淌过的竹林,“解公子是富甲商人,受邀参加春日宴,不去和文人雅士品茗,却在这儿和姑娘家谈笑风生,如此,解公子应是不怕强权之人,我告个状算什么,说这些话,解公子未免言行不一。”
元知酌的话很密,又绵里藏针的。
解徐行听后,俊脸笑得放肆,他摇头摆尾,自嘲道:“草民也不懂吟诗作画,去了也只是煞风景,不如和各位姑娘聊聊天来的快哉!”
“草民贱命一条,活得就是及时行乐。”
元知酌闲来无事便想要听听他能讲出什么花来。
手肘撑在石桌上,她扼腕半倚在手心骨上,平平的目光看向解徐行,淡声道:“那便继续,讲得好有赏。”
顿了顿,“讲不好就拿你作乐子。”
解徐行咳了下,摇扇道:“上回说到,这散鬼集市里赤灯笼黑挂布,即东便门散市下,四通八达犹迷宫也,口止於子开,入者各穿包身衣,毋面滑,交易得以阳寿。”(红灯笼黑挂布,建在东便门旁的散市下,四通八达,犹如迷宫,入口只在午夜开放,而进去的每个人都穿着包身的衣服,不露脸面,交易得用阳寿。)
说着,解徐行摇头摆脑,做出私塾里念书先生的模样,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砸在桌面上,“京师有一贵妇,夫死者,哀甚,不得其夫,使人问无得腐之法,赏钱万两,人得于散鬼集市,名为续梦丸,使死者含于口,尸身不朽矣。”(京城里有一个有钱的妇人,丈夫死了,她万分悲痛,舍不得自己的丈夫,到此托打听也没有让尸身不腐烂的方法,赏金万两,结果还真让寻到了,名为续梦丸,让死人将它含在嘴里,便可保证尸首终年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