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梳妆台前,眼底乌青还没有尽数消散,刚醒来的头发也还有些许凌乱。

她从床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张遗嘱,抱着棉花娃娃下了楼。

骆舟珩遇难,今日一早,客厅里就挤满了人。

宁若初还未下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掺杂着争论。

当她出现在门口时,凌川一眼便看到了她,快步走过去,却被一人挡住。

那人乐呵地喊了句:“若初来啦。”

音落,厅里激烈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纷纷向宁若初看去。

她迎光而立,黑色的纱制长裙衬得她肤白如雪,修长笔直的腿隐在裙摆下,一直延伸至白净纤瘦的脚腕处。

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卧蚕下是憔悴的青色,像是哭了一夜。

漂亮的眼睛被水雾弥漫,泛着清滟波光,扫向众人,深黑的瞳仁却没有焦点,充满了脆弱和迷茫。

宁若初哽着声,对喊她的那人问好:“大伯……”

仅仅两个字,就让她气息紊乱,嘴唇微颤着似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在场的人有怜惜的,但更多的则是嘲讽。

一个爹不养娘不要的乡下人,即便顶着个真千金的名号,在京城也被视如草芥。

骆舟珩一死,没了骆太太这光鲜亮丽的名号,日后定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骆家大伯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叹着气道:“人各有命,舟珩功绩卓越,又有你这么贴心的妻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宁若初纤薄的肩颤抖着,微微闭了闭眼,就有一滴豆大的泪珠滴下。

骆家大伯双手交握立在身前,垂下头,似是在默哀。

到底是骆家如今最有话语权的人,其他人见此纷纷效仿。

默默数够了一分钟,骆家大伯的目光指向性地对着宁若初手里那张A4纸,眼神有一瞬的迫切,说出来的话仍是那种忧愁的语调:

“若初,舟珩已死,骆氏无人掌权定会乱成一团。我骆家百年门楣,不能因一时的失志就一蹶不振,家业必须要有人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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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义愤填膺,听不出什么不对。

宁若初低垂的眸底有暗芒掠过,心道不愧是骆舟珩的大伯,一语中的,又让人挑不出错。

她抽泣了两声,竭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实不相瞒,阿珩他已经立好了遗嘱。”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风一吹就会摇摇欲坠。

“是吗?”

即便早就对宁若初手里的东西有预料,现在真正证实,还是让骆家大伯吃惊。

骆舟珩那小子一向有远见,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已经立好了遗嘱。

骆家大伯眼眸半眯,紧紧盯着宁若初手里的白纸。

其他叔伯也是神色各异,对此都有些不相信。

二十七岁,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纪,骆舟珩怎么可能会立遗嘱?

骆家的小辈们却没他们的担忧和顾虑。

骆英哲上前一步,身子斜倚着,妥妥的纨绔子弟样,口气也是不分大小。

“三嫂,既然三哥已经写了遗嘱,不如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小辈中,骆舟珩排名第三,比他小的那些堂弟妹们都叫他一声三哥。

他们这些人此番过来就是为此,骆家大伯却是紧张了起来,转过头呵斥:“舟珩刚走,你怎么就想着他的遗嘱?”

骆英哲全然没有说错话的自觉,还反犟道:“大伯,不是你说家业要有人继承吗?”

骆家大伯气急,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

宁若初抬眸,轻拍骆家大伯的胳膊,柔声柔语:“大伯,英哲还小不懂事,你就不要说他了。”

她的声音再次哽咽,右手攥握成拳抵着口鼻:“阿珩他刚去世,我们还是尽量避免争吵吧。”

骆家大伯脸色稍霁:“还是若初明事理。”

骆英哲冷哼,偏过头去,嘴里咕哝了一声:“白莲花。”

葬礼由大房一家安排,公司事务被凌川和骆舟珩的心腹把持,她只需要稍稍做些功课,避免在一些重大场合露出马脚。

她则在家里吃吃喝喝,日子竟过得比骆舟珩在时还惬意。

宁若初端着碗的手微抬,发自内心地赞赏:“灵心堂出品,味道挺好。”

“别忘了你也是灵心堂的。”冉云卿咬牙,一字一顿,提醒:“小、师、妹。”

面朝电脑,清晰听到冉云卿话的骆舟珩:!!

师妹?!

那岂不是说,宁若初是灵心堂堂主的弟子!!

“是啊,可现在我是你们的幕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