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轻笑着,迎着苍舒月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继续道:“但现在,我想这张无形的面具也是摘了去的,娘子也在我面前显露了真容。”
“顾郎也说错了。”苍舒月眨了眨眼,嘴角携着一抹浅笑:“自从北州回来之后,那晚你出城为妾身疗伤,便已经摘下了。”
和家人相聚,自然是最开心的事情,顾川从来没有某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不过总有些事情是还没有做完的,包袱还没有完全卸下来,但能得这一时的安心,也是极好了。
车队一路前行,进了广阳郡的范围之后,往后的路好走了许多。
和娘子还有小橘待了几个时辰,宇文谨总算是忍不住了,叫顾川去谈话。
“殿下。”顾川上了车架,并没有进入车厢里,照例行了一礼。
“先生何须如此拘束,外头冷,进来吧。”宇文谨柔声道。
顾川却摇了摇头:“殿下如今身为一郡之主,现在还好,但将来是要逐鹿天下,坐上那个位子的,若是没了规矩,就失了威严,君臣有别。”
“先生也说,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今无需顾忌那么多。”宇文谨笑着道:“什么时候,先生也成了那刻板之人了?”
在皇城时,他是最不讲规矩之人,莫说什么君臣有别,就是夜闯皇宫之事也是说做就做,与人说话,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又何等尊贵,想说便说。
如今却说起什么君臣有别,想来也是让人想笑的。
顾川倏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吧。”
进了车厢,确实暖和许多,中间架着火炉,里面烧着蜂窝煤,看来宇文谨当初是将他的话听进去的,一些事情也做的很好。
“先生此来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阻碍?”宇文谨挑起话题,也没有急着问一些大事,只先询问起顾川的事情来。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出万笼城时,遇到了雍王派来的人马。”顾川如实道:“幸亏殿下神机妙算,早有布置,有了冷月她们接应,也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那时忽然想起,算不得什么神机妙算。”宇文谨微微一笑,接着说:“我听闻先生让阿竹踏入了大宗师之境,有她在,即便是没有冷月她们,想来也是带不走先生的。”
“总归还是要谢过殿下。”顾川语气平缓道。
宇文谨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落在了如今的天下事上。
“自父皇驾崩后,母后联合皇城司司主齐均把控朝政,他们胁幼帝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勒令天下藩王前往皇城吊唁。”
“雍王联合燕王、晋王等几位藩王,与母后周旋,也算是解了暂时的危局,只是这削藩之举,母后定然是不会放弃的。”
“现如今冀州又出了乱子,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些许叛乱只怕很快就会被镇压。”
宇文谨说这些,只是想听顾川的看法,她便问道:“先生,你当初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些话谨一直铭记。”
“即便是在幽州内,我也未曾将手伸到其他郡城,只将广阳郡经营好,如今的广阳郡彻底掌控在我手中。”
“您说的少府、还有找寻铁矿、煤矿的队伍也组织起来了,已经有了一些成果……其实这些我也只是按照先生给的法子做,具体如何是摸不定的,还需先生亲自看过才好。”
“殿下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顾川先肯定了宇文谨的成果,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一路回来,路上所见贫苦者众,更是时常有山匪劫道,但这些在广阳郡却是见不到的。”
宇文谨闻言,露出一抹笑容:“先生,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呢?还要继续等待时机吗?”
“对。”顾川点了点头,道:“这个时机很快就会来了,也不需要等太久的时间。”
“还请先生详解。”
“你方才说的,那冀州之地的叛乱,这就是时机。”顾川听着宇文谨稍显异色的目光,悠悠道:“它不会那么快被镇压,反而还会牵动整个天下,届时便是乱世。”
“朝廷会被拖入泥潭,到时候必然无法继续震慑藩王,到那时,藩王便会各自生出异心,征伐不断……这是殿下的机会。”
宇文谨听的认真,等他说完之后,恭敬的道:“有劳先生了!”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其实还有许多没有说完,但那些后面再说也没关系,往后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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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不止顾川和宇文谨,还有陆凝香,她就坐在宇文谨侧位,刚才一直听着两人谈话。
现在看他们说完,才开口对顾川道:“师兄,老师他……”
顾川闻言,目光看向她,看着陆凝香眼中闪烁着些许的泪光,不由叹了口气,满是歉意道:“是我没有保护好老师。”
“师兄无需自责,即便是凝香也明白,那是老师自己的选择。”陆凝香摇了摇头,但很快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其实若是还在皇城,也许老师就不会遭了歹人的毒手,起码能让老师活下来。”
柳道州是入了皇宫之后才死,倘若那时候她在宫中,即便是阻拦一下,亦或者周旋一番,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没办法改变。
宇文谨也叹道:“柳先生这般为国尽忠之人,却遭了歹人毒手……只可惜那时我已经离了皇宫,远在广阳,即便是有心也无力。”
车厢中一时沉闷,顾川并没有久待,只等陆凝香情绪稍稍缓和了些之后,便起身告辞,又回了原来的车厢中。
“岳父的情况如何了?”顾川对苍舒月问道,他又说:“此番去了江南,我带了一位神医过来,他的医术绝世无双,这世上想必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了,我将他寻来,便是为岳父医治。”
“父亲……”苍舒月摇了摇头,声音沉了些道:“还是一样,只存一缕气息,每日都依靠紫气吊着,从不见好转。”
“会好起来的。”顾川安慰道:“那位神医只说看过再说,便证明或许是有医治之法,岳父大人洪福齐天,是有大福运的人,这道坎怎么也能迈过去。”
苍舒月微微一笑,伸出手从他脸上轻抚而过,声音带着一丝心疼:“顾郎辛苦了,若非为了我们,你也不用这般劳累。”
“怎么会累?”顾川笑着摇了摇头:“此生能得娘子相伴,已经是万幸,这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又如何能说是因为你们才累呢?”
“少爷啊!”一旁的小橘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