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真正做到不卑不亢,亦或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则需要长久的时间沉淀。
而扶苏之前敏感又共情的性格,再加上嬴政身为父亲的强势,使得扶苏难免骨子里是稍微偏向自卑的。
嬴政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奈何。
他很难改变。
因为过往扶苏有些被大儒淳于越给忽悠瘸了。
动则总是要提及重启分封制。
这种时候,嬴政不得不表现的强势,也一度让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极为紧张。
好在……
现今都已经过去了。
旧事已翻篇。
扶苏在夫子的指点下,连毛亨都有望胜之,未来必定可堪大任的。
也让嬴政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有个大儿子勉强靠得住。
不然他真会非常难受。
后继无人,国统难续。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嬴政的内心症结。
这时。
许尚勾起嘴角开口道:“儒家仁爱有缺,天人相应学说就得被一斩再斩,三分天命的格局已经成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许尚很喜欢这种感觉。
区区荀子首徒,倒也物尽其用,很好的承担了磨刀石的职责。
眼下之局势。
正式步入了二比一的收尾阶段。
没错。
小儒生即将获胜,后续已经没有悬念了。
第一辩:天谴灾异,扶苏占得一城。
第二辩:祭祀封禅,毛亨占得一城。
第三辩:仁爱不如兼爱,扶苏再占一城。
天人相应学说。
以祭祀封禅为基础,天谴灾异为警示,仁德之政为目的。
也就是毛亨只保住了祭祀的基本盘。
天谴灾异存在上古三皇五帝的软肋。
儒家仁德之政则被扶苏定义为了小爱,墨家大爱更胜一筹,更应获得推崇和赞誉。
如此。
儒家对于天命的解释权,就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
因为儒士无法列举三皇五帝之过,不然就是数典忘祖。
儒士也不能否认【孝】乃仁义的绝对核心,不然儒家只会失去的更多。
那么他们就必须在天命解释权方面,做出让步。
这就是许尚为毛亨专设的一局。
毛亨根本没得选。
……
台上。
只见我们的荀子首徒,现在捋着辫胡的手,正在不断轻颤……
毛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他居然会输在【仁爱】二字上。
这本应是他儒家的主场。
怎么就输了呢?
毛亨甚至感觉有些恍惚,好似刚刚的一瞬间,他儒家便彻底失去了当世显学的地位。
事实上。
比之毛亨预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因为没有了【天人感应学说】的天命垄断地位。
儒家以后再想对诸子百家施行兼容并蓄,就会非常麻烦。
诸子百家终归儒的青史进程。
终究是被一双无形之手,当场掐断!
随即。
“纵然我儒家的仁爱有缺,那尚贤总是没错的吧?”
毛亨深吸一口气,挣扎的道:“仁德之政,说白了就是仁人之治。小辈……我儒家的尚贤仁人,你总该无法反驳了吧?”
毛亨想要通过天人感应学说,决定大秦未来的官吏任事标准。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某个地方郡县,若是遭了天灾。
那一定就是朝廷没有用对【仁人】,不然何以会遭灾呢?
可想而知。
一旦儒家通过天人相应,把控了吏治人事,那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尚贤仁人。”
扶苏蹙眉思索道:“我好像刚刚听前辈亲口说过,管仲曾当过逃兵,不知一个逃兵……是否符合儒家尚贤仁人的标准?”
毛亨闻言瞬间眼珠子一瞪:“小辈,你……”
什么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扶苏着实变聪慧了。
是啊!
你儒家张口尚贤,闭口仁人。
齐之名相管仲,在成名之前能是仁人吗?
还有商君一开始也不过就是个魏国中庶子。
即:魏相的属官,侍从之臣而已。
“另外,我大秦用人向来是才德兼备,才为首位。”
扶苏淡然的道:“秦相李斯于谏逐客书中有言,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
“由余乃晋人,后成戎狄使臣,秦穆公见其贤,以计招揽入麾下。”
“百里奚就更加不用说了,本是俘虏奴隶尔,潜逃入宛,反被楚人擒获,是穆公用五张黑公羊皮换回了秦国,再委以上大夫的重任。”
“蹇叔、来丕豹和公孙支也都身份不高。”
“想来他们应该都不符合儒家尚贤仁人的标准。”
……
扶苏搬出了李斯的谏逐客书。
大秦用人的标准。
注定与儒家的仁人贤士,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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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慧眼如炬,自当不是寻常君王能够相提并论的。”
毛亨握拳道:“但话又说回来,小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朝后续出了一个庸君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