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之日·番外·南风知我意 63

当站在台上的神父艾希礼·威尔克斯开始诵念经文,台下的信众们或闭眼祷告,或静默注视,无不显露出专心虔诚的姿态。

唯有斯嘉丽,仍旧和以前一样,对这肃穆的场景无所敬畏,只觉得这叽里咕噜的拉丁经文叫她昏昏欲睡。为了不叫自己当场昏睡过去,斯嘉丽只得瞪大了眼睛,装作虔诚的模样死死盯着教堂窗户上流光溢彩的圣母玛利亚,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斯嘉丽低头看着丈夫搭在自己右手边上的左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握了上去。

他们的十指交扣,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微微凝结出汗珠。显然双方对于这次接触都仍然感到有一些突然和不自在,但他们仍旧紧紧地握着,直到祷告结束也未曾松开。

“刚才那段时间可真难熬,对不对?”托尼主动开口,“我猜你其实听不懂艾希礼在讲什么,对吗?”他的语气轻松儿戏,却叫斯嘉丽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固然她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拉丁文,但她也实在讨厌被人指出这一点。

若是一般的情况下,她其实不太会在意,但是在因为这件事情被瑞德·巴特勒嘲笑了许多次后,她尤其听不得别人说她是个文盲。尽管她打心底里认为这些繁复的经文和根本用不着的拉丁文是无用之物,不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腔火气愤然从她胸口升起,但又被强行压下——因为爱伦绝不会这样做,而她才刚下定决心要着意去模仿爱伦。爱伦无论多么如何无法理解和接受她的丈夫,她也能泰然自若地理解和接受下来,尽管那过程对她来说既不舒服也不享受。

“其实我也是”,托尼·方丹的手攥的更紧了,颇有些相知恨晚的遗憾,“要我说,学拉丁文又有什么用呢?毕竟我既不想当牧师,也不想当医生,小时候家里天天逼着我学,可我就是学会了又能用上几回呢?”

“正是如此呢!”斯嘉丽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最烦的就是拉丁语课那个摇头晃脑的老学究,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对托尼的同情——毕竟她在学校经常逃课尚且觉得厌烦至极,托尼在自个儿家里天天被两位方丹大夫逮着学拉丁文,那岂不是更烦得无以复加了吗?

这一刻,斯嘉丽感觉自己同丈夫的联系变得愈发亲近了,纵然发展的方向可能不太对,但也确实是愈发亲近了——托尼·方丹从一个她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同他建立起爱情关系的丈夫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她所熟悉的如同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亲切的童年玩伴了。

斯嘉丽心想,托尼纵使不会是个贴心的情人,但到底仍旧是一个忠心的朋友,即使是在这样的小事上也绝不肯叫她因为自己不懂拉丁文而感到难堪,哪怕事实确实如此,哪怕自己并不真的为此而感到难堪。

斯嘉丽的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了,她虽然不擅长处理夫妻关系,但是很擅长处理这种类似玩伴之间的感情。别说只有一个托尼·方丹,就是当年那些同她一起玩到大的男孩子们都在,她也有办法处理和维护好和他们每一个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