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沁默默瞧了他一眼,思忖着,这个谢二郎也是洛辞名单里的人物,不妨接触着看看。
“说来,还得多谢三表兄了,若不是三表兄给了阿沁进入族学的机会,我哪能见到萧夫子,又哪能有幸听了夫子的课。”
“萧夫子真不愧是名士,好多地方他只三言两语,愚钝如我,也能一点就通。”
洛沁客套话说得漂亮,不仅捧了谢绮,还连带萧槐夫子一起。
谢承转过身,一手撑在洛沁案几上,托着下巴,狭长的两眼带笑,“我还没问,不知洛女郎是如何与三弟相识的?”
“啊,这个是,小弟前些月不是去并州给三叔父送粮草吗?回来时往荆州南阳去了,在那里遇上了洛表妹。”谢绮心性单纯,将自己知道的都一口气说了。
“原来如此。”谢承了然点头,又问,“洛女郎原是洛氏在南方的分支?”
“不是,”洛沁摇头,既然谢绮已如此说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干脆大大方方承认,“小女原是荆州义阳郡的旁支,只是恰逢庾柏小将军右手受了伤,父兄去南阳替他医治……”
“哦,懂了。”
想来洛沁是与父兄去了南阳后,洛氏发现了自己族人中还有这么个美人,于是接来建康培养了……
彻底了解洛沁的身份后,谢承静静注视这娇娇女郎一瞬,眸中悄然划过一丝轻蔑,一丝同情,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原来不过是出身卑微的旁支女,依照她话,她父兄不过是行医的医师,即便有了官爵,也不见得有多高。
洛氏这是将其带来做联姻工具呢。
唔,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不,迷倒了三弟后,顺利进入谢氏族学了……
洛沁明显感觉到谢承的目光变得放肆不少,王矍看她时,多是平和欣赏,谢绮是腼腆内敛,可谢承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目光仿佛如实质,将她扒光细看一样,她很是不自在,也很反感。
“对了,那三弟你为何又唤洛女郎为表妹?”谢承又对谢绮努努嘴问。
“啊,二兄你不记得了?咱们谢氏有个族叔纳了洛氏女啊,按辈分来算,阿沁就是我们表妹啊。”
谢承:“……”
这都什么亲戚啊?谢绮你可真能攀关系。
谢承有一瞬间无语,转而又笑道,“既如此,那二郎我也唤洛女郎一声表妹吧,洛表妹,我是你泽之表兄。”
“谢二表兄……”洛沁牵着嘴角弱弱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谢二郎不怀好意,是个笑面虎……
“在做何呢?课业都做完了吗?”
忽地,萧夫子的声音在身后蓦然传来,谢承一个激灵,赶紧转过身子,谢绮抽身也立即跪坐好,洛沁一秒敛笑提笔蘸墨,准备继续写字。
萧槐负手行至三人跟前,气呼呼地吹吹胡子,瞪了三人一眼,三人默默低着头,像个鹌鹑。
真是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他一转头就开始开小差了。
谢筠余光瞥见开小差的三人被抓包,他嘴角轻抿,目光浅淡落到自己书案上,狼毫在他手中挥舞,片刻后,藤角纸上浮现出笔走龙蛇的飘逸文字。
萧槐敲打了开小差的三人后,又继续在学堂里转,没一会儿转到谢筠几案旁边,他驻足,侧身垂眸瞧了瞧谢大郎的字,边看边连连点头。
真不愧是谢氏年轻一代最有才干的郎君,这一手好字远超一般书法大家了,一幅字帖都价值千金吧。
萧夫子回到自己榻席上,轻理衣袍跪坐好,拿起案几上的书卷打开,细细品读起来。
他面前一排排端坐的郎君女郎们,一个个埋头苦读,挥舞着笔杆,奋笔疾书。
金色的阳光散落进学堂,一点点挪移,渐渐充斥满室,窗外黄鹂鸟叽叽喳喳,在枝头跳跃着歌唱。
台上的沙漏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时光难得静谧,年少的男女心无旁骛,一心学习。
很快夕阳靠近西山,西边天空上漂浮着一层橘红色的云彩,谢氏族学也到了散学的时间,萧夫子道了句“散学,明日再见”,接着他便收了书卷,将书夹在腋下,挺胸抬头,潇洒离去。
学子们当即活跃起来,一个个满面欣喜收拾东西,准备回屋。
“洛表妹,回去我就不送你了,我想你的仆人认得路的吧?”谢绮道。
“嗯。”洛沁点头,“不必麻烦三表兄了,洛氏离谢府不算太远,我能自己回去的。”
“那成,路上当心。”
“好,多谢三表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