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把自己关到书房的第七天,他自己走出来了。
彼时姜翎正在研究新菜。
那天的“黑暗料理”出奇的还不错,她想多学几道,无所谓味道,只是想让周景安感受一些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奇怪的食物,总会引起心情波动的。
她拿着菜谱研究的起劲儿,想趁中午之前做一遍出来尝尝,再把握一下细节做好给周景安送去。研究的认真,没有发现周景安已经下了楼。
直到他走近了,她才听到脚步声。
抬头一看,愣住了。
“周景安?”
她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周景安搂进怀里。
周景安轻嗅她的味道,缓缓绽开一个笑来,“翎儿,我好想你。”
姜翎惊讶又欣喜,放下锅铲,“你出来了,周景安,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周景安轻笑着,紧紧抱着她。
就是这句话,“我就知道你能行”。
他也知道,姜翎一定会和他说这句话。
周景安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姜翎勇敢。
当时她也是到了大乾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还是过得那么好,那样乐观,那样温暖,照亮了很多很多的人。
她都这样勇敢,他自然要向她看齐。
更何况,有她陪着,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要有姜翎在身边,他就无比安心。
他任由自己颓丧了七天,更像是在沉睡,仿佛睡着了就没事了。
但是他从今天早上醒来就开始回想他和姜翎一起走过的日子。
他们在葡萄藤架下初遇,在宴会上他同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她聪明的在流云苑设计让他看清了沈清茹的真面目,在荣华街的街尾,她被人追杀,一身白衣沾了泥土,却还执拗的要去京兆府报官。
他们一同过了第一个秋日灯会,她在桂花林中笑着祝他金榜题名,还为他买下锦鲤花灯,坐在桥边等他收下。
他看见她在河边放灯,背影寂寥,应该是在想家吧。
她在周府险些被害,聪明机灵的化解难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在山林迷路,坚强的没哭没闹,顾全大局,还委屈的与他吵架只为了让他休息两个时辰。
他与她在山林中敞开心扉,她同他说他小瞧了她,也看轻了他自己。
他在宫宴之日送给她发簪,问她可否愿意,她笑着说荷包没带,第二日给他。
在定亲前一日,他与她和挽然险些被人害死,她自己受伤、胳膊脱臼还倔强的带他逃命,把伤药都给他用,在山洞中与野狗对峙,还说要给他留下一条腿来吃。
他在三月二十八日求娶她,迎她进府,他们喝了合卺酒,约定要白头偕老。
她被绑架,他杀上山,险些丢了她和孩子。
他杀了裴瑜,她懂他的纠结与难过,抱着他安慰了很久。
他惹了她生气,她要离家出走还要和离,他急得晕头转向,只一味的表忠心,她告诉他,她的眼中容不了沙子,如果应了,他必须对她一心一意。
她拼掉半条命为他生下孩子,他又慌又疼,直掉眼泪,被她轻轻抹去,只说让他别哭。
他们携手走过二十年光阴,她温暖了他二十年。
那样耀眼的光芒照着他,也总该让他更加热烈几分。
就这样静静想了一个早晨,等他回过神来,泪已经流了满脸。
不知怎的,他擦着眼泪忽然就笑了。
当不再深陷于泥潭,他只觉得这几天的自己矫情的要命。
姜翎说了,她会永远陪着他,他还在怕些什么呢?
简直是个笨蛋。
姜翎还说了,她相信他可以,这话她说过好多遍,看来他还是没有听进去,否则也不会如此。
简直是个大笨蛋。
周景安嘴角上扬,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
他抬头,看着姜翎的眼睛,“我把那些书都看完了。”
他看见姜翎惊喜的亮了眸子,扬起好看的笑,对他说:“周景安,你真厉害。”
他感觉自己肯定没出息的脸红了,松开她说着:“我去洗澡吧,脏死了。”
等进了浴室,抬头看清镜中的自己,周景安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身上的衣袍皱的不行,披头散发,头发糟乱,冒出胡茬,脸色不好看,眼底还有青影。
简直像个野人。
他不禁无地自容,这几天姜翎还亲他的脸颊和眼睛,是怎样吻的下去的。
周景安快速洗澡,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换好新的衣衫,觉得浑身舒畅。
头发他自己吹干了,只是这胡茬该如何?也没有刀片可供他用。
他刚打开浴室门,就见姜翎坐在外面。
“你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要吓晕我啊?”她叹气。
他抿唇说抱歉,姜翎把他再次推进浴室,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电动刮胡刀,我给你刮。”
周景安轻笑一声,乖巧点头:“好。”
泡沫抹上,姜翎抬头认真的给他刮胡子,周景安揽着她的腰,低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