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圣天子，亦在神道体系之中，位居天帝之下，是一爵，岂可与天地并立。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这是赤裸裸的谋逆之言。

即便有哪个皇帝怀有这种心思，也要深深隐匿在心中，一旦说出来，那就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李易本想大声呵斥，但，思念家中继母无情，将自己赶出家门，原本的宗法意志淡薄了许多，自己一路上所见贪官墨吏无数，就是神灵都在贪污，对朝廷亦是失去了信心。

公生廉，廉生威，大贞二百年，秩序早已半崩坏，如何能让众生信服，人间气运散落，潜龙如数，早已经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象。

如今碰见申公豹，气运顿时勃发，压过了心中的畏惧。

李易一咬牙，不要命的询问道：“敢问大贤，何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子号令鬼神，三官施法显圣，难道不是天授，神授吗？！”

“天地人，皆是自然一环，那风云雷电，山川地脉，草木生灵，乃至人，都是天地一部分，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所占份额多少罢了，从道而来，从道而去。”

申公豹笑道：“无论是神术，道法，乃至凡人技术，都是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最终掌握规律，洞察法则的道路。”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无论起点是什么，最终目标堪破宇宙真理，将其掌握。”

“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位神灵呼风唤雨，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搬运大江大河的水汽，从水汽多的地方输送到水汽少的地方。”

“凡人若是兴建水利，挖掘云河，修建水车，铸就水坝，引导河流走向，与水神何异？”

“一切道法，神法，仙法，魔法……三千之法，皆是工具，是求道，问道的工具。”

李易顿时愣在原地，如晴天霹雳闪烁，劈开了脑海中混沌领域，推开了一番新天地。

人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就是摆放在哪里，只是隔着一层纱，一扇窗。

但，如果没有人指引，那么千万年无人去推开，特别是朝廷将百家之言列为禁书，以名利官位诱惑众生，掌握了资源，掌握了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