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啰!来啰!”人们欢笑着,叫嚷着,纷纷向河水的下游看去。
从流觞河的下游,驶来了一艘花船。随着弯曲的河道一折,那艘花船便转进人们的视野。
人群瞬间安静了,随后却爆发出一声声兴奋的欢呼!
“好大!好大的船!”
“马王爷万岁!”
流觞河是商栾城里唯一一条没有桥的河流,虽在平日里给两岸的商家带来了很多不便,可没有人抱怨这一点。流觞河无桥,为的就是在中秋这一天能在河上行驶高大的花船。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由于今年古烈江河水暴涨,商栾城中的流觞河作为其支流也随之深宽了许多。于是,作为商栾城五大帮派之首的“马王爷”,今年居然包下了一整艘楼船来参加今年的庆典!
这楼船足足有三层之高,上百盏灯烛的掩映之下,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精美的纹饰布满着朱红色的雕梁,银丝金线勾勒着楼船的顶檐。雕画的或花鸟,或走兽,都仿佛活了一般。这哪里是楼船,这分明就是水上行驶的宫殿!
那鼓乐声便是从楼船的二层传出的。乐伎们有的弹筝,有的抚琴,足足二十四名琵琶伎手围坐在楼船两侧,曲乐便从她们的指尖荡漾而出,如繁花遍地,如流水清风。
楼船的顶层,是一名红衣舞姬。她曼展身姿,飞扬的红裙在月夜灯火的辉映下如一朵盛放的花朵,婀娜而灿烂。袅袅婷婷处,翩若飞花,回眸处,却是千娇绝代,百媚生。
偌大的楼船顶层,仅一名舞姬,也只能有一名舞姬。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能配得上她的舞蹈,灯火摇曳之下,是绝代的媚艳。
于是,河两岸的男人士子们便看的痴了,他们忘记了挥舞,忘记了喝彩。直到身旁的女伴拽着他们衣袖,他们才如梦方醒一般,目光却仍旧在楼船顶层流连。
“马王爷万岁!”待楼船溯流远去,他们才开始兴奋的呐喊。
他们知道,今年“明月花觞”,此刻才刚刚开始。
......
流觞河的上游是一处花港,楼船行至此处便不再走了。而这里也围拥着更多看欢呼喝彩的人群。
过了没一会儿,楼船的底层便转出一队队侍女,她们手中捧着的,是一盏盏花笼。
这花笼不知是由什么材料制成,有的如荷,有的似莲,有红,有粉,有青,有蓝。花笼做的很轻薄,又以猪油浸泡,能浮于水上三天三夜而不沉。侍女们在花笼中支起一支红烛,再放入一尊盛满酒的酒觞。随后她们便将这些花笼顺着河面浮于水上,任其撒手而去。于是这些花笼便载着红烛酒觞,顺水而下。远远看过去,流觞河的水上花灯烛影,飘飘荡荡,恍若一场迷离的幻梦。
于是,人群便开始沸腾了。当红烛花笼飘荡过河边的时候,人们可以将其随意捞起,饮觞中酒,赏水中月。更有文人士子们会将自己的诗句写下,放入花笼内任其继续沿河顺流漂下。他们期待第二天的清晨,自己心仪的女子口中便吟唱着自己的诗句。那将会是多么美妙的一天啊!
“马王爷万岁!”
人们欢笑着,吵闹着。之前,“马王爷”这个称号似乎还只是商栾城贪婪和暴力的代名词。可两年前,一切都变了。北游而归的“马王爷”似乎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很神秘,很少出来见人,他变得很豪爽,比如这两年盛大的中秋庆祝“明月花觞”,就全靠“马王爷”的慷慨解囊。
人们不关心造成“马王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人们只是想尽情的欢呼,歌颂商栾城,这样一个乱世天堂。
红衣舞姬仍轻舞在楼船之上,远远看过去,如一只红蝶,追逐银河下的一缕月光。
而此时此刻,离人群稍微远一点的长凳上,“马王爷”翘着脚,嘴里叼着一支沉沉的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