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
韩冰仍旧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却发现再也喊不出了。白色的砂石已经没上脖颈,沉重的压在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此刻,曹云也终于放弃了抵抗。在流沙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有些无济于事。白色的砂漫过他的肩头,反衬着他雪一样的白发。不过此刻,他却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最难过的应当是雨薇了。羽人轻盈的身躯难以抵挡砂石沉重的承压。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艰难的说了一句话:
“冰哥…似乎…他们并不是要取我们的性命。”
接着,韩冰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大漠终于复又归于平静。
淡蓝色的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银白色的砂石之上,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罗刹族老者佝偻起老迈的身躯,哀声叹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可他脸上却丝毫没有透露出半分轻松的神色。长夜漫漫,骨白色的沙漠之上忽然间静了下来,老者仿佛还有些不太适应。
今夜无星,大概,当皓月当空的时候,是不需要繁星的吧。老者忽然间这么想。
繁华与荒芜,恣意与寂寞,到底哪个才是罗刹族真正的归宿?这千年的枷锁,到底何时才能被挣破?
罗刹族甘受千年的折磨,可他们终究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答案就在今天,只可惜…
想着,老者却突然大声朝空旷的大漠呼喝:
“无败之宫主!老朽于幻境中重现寂花宫,已触犯宫主禁条,自知命不久矣。可老朽毕竟已服侍宫主近百年,有一些话,还希望能与宫主倾说!”
老者的袖中竟渗出一滴滴黑红的血液,滴淌在银白色的沙漠之上。
小主,
“无败之宫主!我族人祖祖辈辈隐居于幽州,不问世事,不问荣华,甘愿受诸神冷落,甘愿忍辱偷生,只期冀于千年的平淡与快乐。可终究,却没有一人能够做到。宫主,您可知这一切都是为何?!”
忽然间,老者仿佛突然间被一股巨力所震,黑色的长袍竟瞬间被震成碎屑,四散在风中!可老者仍旧站着,哪怕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一条黑红的血迹。
“是心劫!”
老者大声喊着,没有人知道,这拼尽全力的呼喊,到底还有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无败之宫主,您和我们普通罗刹族人一样,都有一个此生都逃不开的心劫!那个心劫,才是我们身上真正的枷锁,真正的诅咒!!!”
“无败之宫主,正是因为那个心劫,您才会去寻找,去追逐,去悲伤,去痛苦!”
此时,老者的身体陡然间拱起,仿佛是被什么本不存在的东西隔空击在了胸口。他残败的身躯猛然间倒退了几步,可终究…是站住了。
“无败之宫主,这几个‘外人’,便是能解开你心劫的人…希望您…对他们…网开一面…毕竟,能救宫主的…就只有…他们了…”
老者仍旧拼尽全力喊着,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生命正从他佝偻的身体上一点一滴的消失。终于,他再也支持不住,扑倒在大漠之上。他身下,那原本骨白色的沙漠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可他还是笑了,笑容从他的皱纹间从容的扩展开来,显得有些莫名的轻松。
“无败之宫主…”此时,他的声音早已细若蚊吟,可他仍旧笑着,如同一个快乐的孩童。
“老朽老了,不能再服侍您了…”
“不过老朽并不害怕死…呵呵…因为老朽找到了老朽自己的心劫…曲乐…对老朽来说,那便是心劫。‘听’到了…便死而无憾…”
此刻,罗刹老者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目光从他的眼神中涣散开来,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
“呵呵…”他的口中,仍旧发出一两声笑声,即使那笑声听上去早已细不可闻。
“无败之宫主…您的心劫,老朽已经参透…那便是…”
“永恒…”
“宫主…我的女儿…千年若弹指一瞬…永别了…”
说着,老者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