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窦乐站在村外的空地上:“杜依艺。”
“在。”
窦乐说道:“我知道,国舅府有记事吏,今日之事,帮我改几个字。那曾母问我的话是,可有为大唐力战,显我大唐之军威。”
杜依艺思考片刻:“国舅,不可。”
窦乐:“就改几个字。”
杜依艺:“国舅,当真不可,曾家父子同营,打的是突厥颉利身边的亲兵,突厥兵马精锐中的精锐,力战而死。以其战功,必在兵部留名,县内留志,族谱单立。若依国舅的意思改了那几个字。怕是,怕是……”
窦乐:“怕什么?”
杜依艺:“怕是会有史官查问,史书上留下一笔。若是日后让人知晓,这其中有出入,不但会影响国舅声誉,还会祸及其家中子孙。”
窦乐万万没想到,杜依艺拒绝是这个原因。
窦乐说道:“我只是不想让这话传到长安城去,从军,效忠的是大唐,而不是我窦乐。”
杜依艺却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七年前,曾家娘子靠着一亩半旱地,其夫曾二牛在马场负责草料,其长子只是马场一个负责清运马粪的杂役。夫妻二人与长子,苦苦支撑着,养活着家中三个幼小。”
“今日,良田五百亩,青砖院一套,静土瓦顶屋两院,有婢两人,家奴四人。除幼弟还在书堂读书,长子、次子娶良家为妻,长女嫁的也是拥有三百亩田的良民之家。”
说到这里,杜依艺观察了一下窦乐的表情。
他看到窦乐在思考。
杜依艺这才说了一句重话:“战场上,若曾家父子没有奋勇当先,怕是不容于军中,不容于村,国舅府亲兵,依唐律,皆为国舅之私兵,受国舅之恩,为国舅效死便是一家之本份。”
“长安城中何人敢有流言蜚语,臣下便在朝堂之上与之对峙。”
杜依艺用了本分一词。
这确实让窦乐有些惊讶,毕竟他是现代人,就算在这里已经差不多有八年了,对大唐已经算是有很多的了解。
现在看来,自己了解的只是一部分,还差的很远呢。
杜依艺又说道:“国舅,韦巨溪他不怕死吗?他怕,就臣下所知,他小时候伤到一点皮肉就能哭泣半日,胆小的不得了。现今,他依旧怕死。但更怕的是,碌碌无为。更怕不能让其父的灵位放在韦氏大祠堂。更怕功绩配不上现在的爵位,更怕对不起国舅的知遇之恩。”
窦乐若所有思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