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观吏卒罪南奕,后起刀兵欲北侵。
百姓何辜离乱世,群臣无用苦良箴。】
南奕微感讶异。
他没想到「人言纸」因为懒得和他多言,竟干脆将原本该洋洋洒洒一大堆的文字,浓缩成了一首诗。
对南奕而言,诗词太过浓缩,会隐藏不少信息量,不利于他解析。
显然,这是「人言纸」对南奕仗着「全愈」天赋自产人皮纸白嫖行为的无声抗议。
不过南奕并没将「人言纸」的无声抗议放在心上。
他其实并不是为了白嫖,才坚持自产人皮纸。
更多还是不想被「人言纸」蛊惑着残害其他修士。或许一开始,他可以有意识地选择有恶行的散修或妖魔下手。
但姑且不说散修恶行轮不到他来执法,有些底线,一旦打破,就会不断被打破。
所以如非万不得已,南奕都坚持只用自个新鲜出炉的人皮来满足「人言纸」施展神通之需。
哪怕「人言纸」改用写诗的方式隐藏信息,南奕也无所谓。
反正,「人言纸」所言,本就不可全信,需要他仔细斟酌虚实。
写成诗词,固然会隐藏部分信息。可某些关键信息,却是再明显不过,反而更加容易注意到。
比如,血丹。
南奕看向“血丹”二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似是曾有耳闻。
他确信自己没有接触过所谓血丹。
如果正面接触过,以他成为修士后的记忆力,绝不会忘。
但他既然觉得耳熟,便说明“血丹”之事与他隔得不远,或许叫他捎带着耳闻过几句。
于是,南奕闭眸,穷搜记忆,回顾自己穿越以来的所有经历。
不多时,南奕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听到过“血丹”二字——不仅一次,还是两次。
第一次,却是永恒明火教在袭扰南天城之时,曾以《福报》曝光世家黑料,提及楚郡赵家,养有蓄奴队拐卖稚童,行采生折割之举;等稚童年长,赵家人还会痛下杀手,摘取五脏六腑以制血丹。
南奕当时心思主要在马良身上,没怎么在意《福报》内容,印象不深。
此时想起《福报》所载赵家事迹,南奕进而又想起了第二次听闻,乃是以「人言纸」打探孙九执过往。
在瀛州岛,得知孙九执即为南海妖魔使者后,南奕曾以「人言纸」打探孙九执过往,大概知晓了齐郡元家事迹。
只是南奕当时没想起赵家事迹,光顾着琢磨孙九执脾性,同样没有在意元家。
直到此时,齐郡元家、楚郡赵家、孔谦途径南天城菜市、画诡阁蛊惑离皇、离皇以血丹入道,好几件事,在南奕脑中串成了一条线。
南奕终于恍然:原来如此,缘来亦如此。
他一直纳闷,如果自己在南天城果农灵境中,与孔谦结下不死不休之因果,乃是出于仙神编织命数加以牵引,究竟会是怎样的命数纠葛?
因为南奕感觉,他虽机缘巧合布局斩了孔谦,却似乎不像是命数缠身的样子。
在不知画诡阁已被离皇反过来掌控,只以为画诡阁主要心力仍旧是在算计离皇上时,南奕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置身事外的外人。
就算离皇今天在朝会上给他定了莫须有之罪,这种关联,也显得过于生硬,像是扑街作者编不下去剧情时,最喜欢的钦定操作,强行要配角降智,故意针对主角。
简而言之,就是南奕这段时间以来,并没感觉到命数纠葛应有的难解难分之意,一直觉得自己与孔谦或画诡阁之间的矛盾,稍显生硬,在理论上其实具备和解的可能性。
——比如他和孔谦之间,虽有不死不休之因果,可理论上他如果愿意折损三十年道行,其实可以强行抹去诡契。
虽说比起折损三十年道行,南奕觉得想办法弄死孔谦要来得更为简单,但到底算是有着和解可能性。
至于画诡阁,南奕觉得自己只要不妨碍画诡阁算计离皇的谋划,即便斩了孔谦,若愿意及早赶去找画诡阁坦诚沟通,并不是完全没有和解的可能。
只不过重回京城时,南奕已因「均仙索」代价跌至养气大成,只跟防贼一样防备画诡阁,根本不敢跑去找画诡阁坦诚沟通。
总之,在南奕看来,他与孔谦、画诡阁先后交恶,虽是一步步顺理成章,却并未体现出命数纠葛该有的难解难分架势。
这也是南奕心怀疑虑,一定要祭出「人言纸」打探离皇经历,刨根问底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