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安静地坐着。
王安意味深长地说道:“相较于陛下在宫里的谋划,其实我更好奇陆沉会如何破城。河洛不是汝阴更不是尧山关,他手里的兵力想要摧毁景军的士气难比登天,更何况谋良虎压根不会允许我们的人接触城防。虽然宫里事发之时,城内肯定会引发混乱,织经司的人也会推波助澜,但是这些手段对于淮州军没有直接的帮助。”
男子身为王安最信任的心腹,同时掌握着王家最隐秘的一批人手,听到家主这番感慨,坦然道:“小人猜不出来,想必陆都尉肯定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他不会如此坚决地逼近河洛。”
“希望如此。”
王安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织经司的人手已经入宫了?”
男子答道:“是,人不多,但是在小人看来都是顶尖高手,而且走的是李大太监的门路,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王安不禁摇头道:“李福清这厮太过贪财,只要能拿到银子便什么都敢做,这些年几乎让禁卫军变成筛子,亏得张璨那般信任他。宗伋,这次朝会我必须参加,家中便交给你了。大兄已经安排好让一些人届时在城内制造混乱,伱和你的人手不要参与,将来大兄执掌王家需要你们的辅佐。”
大兄便是指王初珑的父亲王承。
车厢中的男子姓迟,名宗伋,时年三十二岁。
似翟林王氏这样的世家门阀,自然不缺少得力的死士,迟宗伋则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王安对他素以国士待之,他对王家同样忠心耿耿。
此刻听到王安似在交代后事,迟宗伋心中一震,沉声道:“老爷何出不详之语?”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王安神色平静,徐徐道:“但是这世上没有绝对之理,我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倘若我无法活着走出皇宫,你便将这封短信亲手交给初珑。”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漆完好的信封,随即交到迟宗伋手里。
迟宗伋面露沉重之色,垂首道:“请老爷放心,小人必定以性命护住王家免遭波及。”
王安道:“我信你。这些事不要让大兄知晓,他啊……终究是性情中人。”
“是,老爷。”
迟宗伋双膝跪于车厢之中,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
王安微笑视之,坦然受了这一礼。
……
河洛城外,随着淮州西路军主力抵达,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几天双方的斥候在周遭地区展开激烈的交锋,从尧山关撤回来的两千景军骑兵再次对上锐士营。
他们在谋良虎的调派下化作数十个小队,频繁出动四处侦查,因此淮州西路军主力从深泽城出发到河洛城外,几乎全程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中。
谋良虎通过这些斥候知道淮州军在城外的营地只有少量粮草,其余都放在深泽城内,而且守备的兵力仅有数千,但他似乎压根没有兴趣去烧了淮州军的粮草。
“这谋良虎究竟是胆小如鼠,还是笃定我们没有能力破城,于是懒得费心思筹谋战局?”
淮州军帅帐之内,宋世飞抬手摸着脑门,哭笑不得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