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放下筷子,见小陌还在细嚼慢咽,让他慢点吃就是了,陈平安犹豫了一下,问道:“小陌,你当年在蛮荒天下,有无遇到让你觉得特别奇怪的道人?”
小陌咽下一口饭,疑惑道:“公子,是说后来的蛮荒天下,而不是旧天庭辖下的人间?”
陈平安点点头,“是说后来的蛮荒天下。”
小陌摇摇头,“当年受了重伤,小陌在蛮荒天下留下了那几洞道脉,很快就去皓彩明月那边趴窝不动了,不曾遇到什么奇异。”
能够让小陌称之为“奇异”的道人与事情,被后世尊称为的飞升境修士,当然不能算。
得是“道士头别木簪”的仙尉这种。
都不说什么蛮荒新王座大妖,即便是旧王座里边,仰止要不是被朱厌救下,小陌当年说砍死也就砍死了。
至于双方冲突的起因也很简单,不过是仰止讥讽了小陌几句,觉得小陌的剑术“得之不正”,不如陈清都、元乡他们这拨人族剑修来得纯粹,都不是什么仰止与小陌当面言语了,而是一不小心流传开来,被游历途中的小陌听见了,就有了那场问剑和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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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白泽亲自发话,不得不去。不去?白泽就要动手了。远古时代,妖族出身的山巅道士,脾气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小陌几个,当时又受了重伤,何况就算没受伤,也绝对打不过那个从不轻易出手、但是一出手就天崩地裂的白老爷啊。
不然连小陌在内的那几位同龄道友,就没谁愿意去为了一个所谓的养伤而陷入沉睡,毕竟那种“闭关”,就是一场未必有机会醒来的漫长“冬眠”,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睡小死”。
小陌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是因为飞升城的排斥,想到了什么?”
陈平安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藏掖,直接与小陌说出了心中所想,“我猜想每一座天下,都存在着某种最大的压胜,所以三教祖师这趟各自出门远游,极有可能,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分别与之论道。”
小陌笑道:“原来公子还是担心夫人啊。”
所谓的谜题,就是说那个名叫冯元宵的小姑娘?
至于三教祖师如何,想什么做什么,小陌其实并不关心,自己只是一个飞升境剑修,都还没有到十四境呢,不掺和。
陈平安笑道:“算是未雨绸缪吧,不过这类状况,其实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好与坏,双方都属于应运而生、顺势而起,准确说来,是互为压胜的关系,不是什么非敌即友、非友即敌的关系。”
因为之前在功德林,陈平安听先生讲过一个很有些年头的故事,先生说至圣先师早年游学天下时,路过河边,曾经遇到一个在那边摆渡的老渔翁,双方论道一场,算是各执己见,谁都未能说服谁。
总之至圣先师最后就没能乘船过河,渔夫独自撑船远去了。
这件看似不大不小的陈年旧事,文庙那边无任何文字记载。
倒是在陆沉杜撰的一篇寓言里边,有过描述,好似那位白玉京三掌教亲眼目睹一般。
先生绝对不会当着经生熹平的面,故意与关门弟子随口扯几句老黄历。
而当时经生熹平也确实脸色古怪,算是帮着验证了陈平安心中所想。
像那蛮荒天下,陈平安猜测斐然这家伙,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压胜蛮荒老祖的存在。
但是不排除,还藏着一个更古老更隐蔽的存在,如今一跃成为蛮荒共主的斐然,只是与之相互压胜。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位蛮荒天下的得道之士,比蛮荒大祖,还有白泽、小陌他们,都要年轻几分。
因为这个存在,真实道龄,只会与蛮荒天下恰巧“同龄”,且一定会与整座天下刚好“同寿”。
这位真正属于“天地生养”的修道之士,会与天地同寿,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而这位几乎可以视为一座天下气运所在的“道士”,与一座天下的修道第一人,双方关系就会变得很复杂,很微妙。
若是双方大道背离,就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大道之争了。
若是双方大道契合,就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道之友。
小陌说道:“要是搁在蛮荒天下,不管能否确定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这会儿肯定已经死了,准确说来,是生不如死,会用某种秘法将其严密拘禁起来,被剥离三魂七魄,至多只剩下一魂一魄,任其转世,免得过犹不及,被一座天下的大道反扑过多,其余的,肯定都要被分别囚禁在天地四方了,下场就像那位兵家初祖的‘共斩’。”
陈平安说道:“那就各自修行山巅见。”
小陌笑道:“碰到公子和夫人,小姑娘真是幸运。”
之后陈平安独自走出宅子,闲庭信步,满天星斗。
陈平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邸门口那边,坐在小小的门房里。
人生无常。萍踪聚散。
一夜无事。
拂晓时分,门外大街上来了个老金丹,意外之喜,见着了那个二掌柜在门房里边,都不用敲门,立即乐了。
“二掌柜,不当账房当门房啦,罚站呢?咋个回事嘛,一回到剑气长城就这待遇,要不要我去跟宁姚说一声,太不像话,传出去不好听,有损隐官大人的威严。”
二掌柜经常在自家酒铺那边喝了酒,就被关在门外,曾有老剑修言之凿凿,说咱们二掌柜可怜啊,大晚上回家,敲门不应,又不敢硬闯,连偷偷翻墙的胆子都没有,就只能在门口台阶上边躺着,对付一宿。
二掌柜走出门房,斜靠门口,双手笼袖,面带微笑。
老修士见机不妙,小跑拾级而上时,同时抛过去一壶酒,结果被二掌柜一巴掌拍回,“老宋,大清早喝什么还魂酒,一晚上竹夫人没抱够?”
嗯,是真的二掌柜,做不得假了。
一般人言语,说不出这味儿。
代掌柜说话也风骚,不过跟二掌柜还是不太一样的。
一起坐门外台阶上,这位老宋,当然是早年的酒托之一。
是个剑气长城的老金丹了,曾经是丹坊那边的修士,也会帮忙记录战功,好酒,也好赌,酒品真不行,喝高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赌术差赌运更差,逢赌必输。说是老金丹,其实不是说他年纪如何大,在结丹之前,也是一位资质相当不错的剑修,老宋还年轻那会儿,即便称不上头等天才,也算是他那一辈里边的俊彦,酒桌上,总说自己少年时的皮囊之好,吴承霈米裕都要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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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上了岁数的元婴境剑修,在酒铺喝酒,也都喜欢喊他老宋。
“隐官大人,打算待多久?”
“又缺钱花了?”
“正谈感情呢,谈钱作甚。”
“老宋,你好歹是个金丹,就没去刑官一脉那边混个差使?”
“没去,飞升城祖师堂不要,我也没脸在那边落座,你们避暑行宫又不收,我倒是想去,没门路啊,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这么混着呗。你是知道的,我对齐狩这种大门户里边走出来的公子哥,怎么看都看不顺眼,陈三秋当年就没少被我灌酒。在老鳞城那边捞了个还算有点油水的活计,至少不用看人脸色,可惜手头一有几个闲钱,就全部交给你那个酒铺了,每月初来俩壶青神山酒水,到了月中,就喝竹海洞天酒,月底再喝那哑巴湖酒水,一个月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的那帮小兔崽子,但凡是个剑修,都不谈是不是什么剑仙胚子了,一个个境界不高,眼睛都长在额头上边,见着我老宋,都不知道约个酒。”
“以前穿开裆裤的孩子,路上见着你不也一口一个老宋。”
“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个感觉。”
老宋说到这里,忍不住喝了口闷酒。
“二掌柜,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是好事,以后好不好,暂时说不准。”
“那你倒是管管啊。”
“有些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然到头来就是个‘如果如何’,一笔糊涂账,满是怨怼。”
“二掌柜,你可别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不能……那句话咋说来着?”
“袖手旁观?”
“不是,没这么文绉绉的。”
“是我家乡的那句土话,站在岸上看大水?”
“对头,就是这句。不过用你那边的方言说更顺耳些。”
“一大早跑这儿堵门,不会就为了跟我显摆自己还是条光棍吧?”
“这不是想二掌柜了嘛。”
“老宋,以后你跟冯畦几个,再去酒铺喝酒,可以破例赊账,我会跟郑大风打声招呼,但是你们几个记得也别对外宣扬,不然以后铺子就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这敢情好。”
“想啥呢,只是赊账,不是不给钱!”
“我懂的,懂的。”
“你懂个屁,月中赊欠,月初还钱。”
“只要能赊账,别说懂个屁,屁都不懂也成啊。这是钱的事情吗,是面子,独一份的!二掌柜,不如打个商量,我那些个朋友就别赊账了,他们如今有钱,就我一人可以赊账,如何?他们几个演技还差,好几次都差点露馅了,被骂酒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像我,到现在也没几个晓得咱俩的关系。”
“老宋,你这些年一直打光棍,还被朋友骂比狗都不如,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如二掌柜,不稀奇,我认。”
“……”
“二掌柜,咋个被骂不还嘴了,别这样啊,我心里怵。”
老宋的真名,可能除了他那些个老朋友,如今很多飞升城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听习惯了老宋,也就跟着喊习惯了老宋。
其实名字极好,宋幽微。
以前的浩然天下,根本无所谓剑气长城的剑修的生死。
如今的浩然天下,又总觉得剑气长城的剑修,个个都是杀力卓绝、战功无数。
不是这样的。
剑气长城历史上,有很多很多宋幽微这样的剑修,喝酒终难真正快意,赢钱也不痛快。
问题就出在他们这些剑修的本命飞剑之上。
比如宋幽微其实拥有两把本命飞剑,又是个金丹剑修,照理说在剑气长城怎么不算差了,一把名为“龙脉”,一把名为“镀金”,前者能够 后者却是只能在战场上,为一些陷入困境的剑修,就像凭空增添了一件法宝品秩的救命法袍。
所以宋幽微在跻身中五境后,成为金丹之前,只因为那把“镀金”飞剑,跌境两次,此生已经彻底无望跻身元婴。
像宋幽微这样的剑修还算好了,好歹去过城外的战场厮杀过,有那剑修的本命飞剑名为“织女”,几乎一辈子都呆在衣坊中,只在年少时曾经去过城头。有那飞剑本命神通只与淬炼有关,便只能窝在剑坊里边,深居简出,几乎没有朋友。
更有一些剑修,飞剑的本命神通,简直就像个一个个笑话,令人哭笑不得,他们就算去了战场,就像一位没有飞剑的剑修,空有境界,却只能以剑坊长剑迎敌杀妖。
只说陈平安带回家乡的那九个孩子,若是剑气长城再打几十年的仗,白玄就会像历史上很多剑修前辈那般,一旦跻身了中五境,就会沦为“只打一架”的剑修,姚小妍即便拥有三把本命飞剑,在剑气长城战场上,除了家族供奉剑师,几乎不可能专门为她配备护道人的,因为完全没必要。
而酒铺当年那个莫名其妙就会写诗的老元婴,一把本命飞剑名为“门神”,毫无锋芒可言,若是在战场上祭出,剑光极慢,被讥笑为蚂蚁搬家,所以只能用来温养金丹元神,经常也会帮助其他剑修闭关时护道。
小主,
所以就有了那个“城内元婴城外金丹”的说法。
他们是剑修吗?
当然是,都是。
但是剑气长城的剑修认不认?有人可能也认,可能有人不认。
要是双方关系不好,只需随便说一句,你去过战场吗,战功有多少?
让人如何作答?
剑气长城的酒鬼们,未必真的有多喜欢喝酒,只是不喝酒,又能做什么。
老剑修约莫是察觉到二掌柜好像心情不太好,便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安慰道:“二掌柜,别生闷气了,不是光棍胜似光棍这种事情,习惯就好,我老宋是啥性格,你还不清楚,是出了名的嘴巴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陈平安大骂道:“他妈的老子是在为你那两把破烂飞剑伤感。”
唉,咋个还急眼了。
果然读书人就喜欢翻脸不认人。
老剑修爽朗大笑起来。
喝二掌柜的酒,挨二掌柜的骂,看二掌柜的拳,都是极好的。
年轻隐官不在飞升城的这么多年,不管是喜欢与不喜欢二掌柜的,双方都怪寂寞的。
————
是在今年入冬后小雪时分收到的飞剑传信,柳质清邀请刘景龙一起问剑琼林宗。
双方约在了琼林宗那座藩属门派地界碰头。
但是刘景龙离开翩然峰后,就撇开弟子白首,独自御剑前往,让白首按照约定时日到达渡口即可。
所以比白首和柳质清都要早了三天,悄然到达墨龙派辖下的渡口,刘景龙更换了一身道袍,下榻于一家名为落花斋的仙家客栈。
夜幕沉沉,大雨滂沱中,刘景龙便撑着伞,带着一位身形消瘦的少年,为他施展障眼法,一手撑伞,一手轻轻按住少年的胳膊,一同徒步返回客栈。
客栈那边勘验过少年的山水谱牒身份,记录在册后,便为那位云游道人的嫡传弟子,新开了一间屋子。
刘景龙送给少年两只瓷瓶的药膏、丹药,一外敷一内服,仔细说过了两遍具体如何服药,等到少年说自己已经记住了,刘景龙再让那少年只管放心好好养伤,自己就住在隔壁。
恍若隔世的少年颤声道:“敢问仙师尊号?”
刘景龙微笑道:“太徽剑宗,刘景龙。”
刚好窗外雷声大作,在墨龙派山中那处山牢内饱受折磨的少年,被吓了一大跳,满脸不敢置信,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太徽剑宗,刘宗主,刘剑仙……
刘景龙弯腰拿起斜靠墙角的油纸伞,离开屋子之前,问道:“剡藤,会恨那些谱牒仙师吗?”
少年神色黯然,死死抿起嘴唇,想要点头,不敢,想要摇头,又不愿意。
刘景龙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恨才有鬼了。只是报仇一事,不能着急。”
名叫剡藤的少年死气沉沉的眼神中,终于恢复些许光彩,抬起头,看着那个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大剑仙,壮起胆子问道:“真的可以报仇吗?”
刘景龙笑道:“必须报仇。”
刘景龙轻轻关上房门之前,笑着解释道:“剡藤,你很快就可以看到杜俞了。”
剡藤恍然大悟,只是很快就又觉得匪夷所思,小心翼翼问道:“刘宗主,杜大哥跟你是……朋友?”
刘景龙摇头道:“我之前并不认识杜俞,不过杜俞有个朋友,是我的朋友。相信我与杜俞也会成为朋友。”
隔壁少年睡得浅,两次被电闪雷鸣惊醒,剡藤坐起身后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环顾四周,都有点懵,好像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杜大哥怎么能够认识刘大剑仙那样的天边人物,刘宗主又怎么可能亲自将自己从墨龙派中救出来?
盘腿坐在床上吐纳的刘景龙只是看了眼窗外。
于是很快就雨停了,天空再无雷声。
之后大弟子白首,几乎是跟柳质清那拨人前后脚进入的客栈,当然都用了化名和障眼法。
太徽剑宗,当代宗主刘景龙,翩然峰峰主白首。
金乌宫柳质清,浮萍剑湖荣畅,隋景澄,陈李,高幼清。
鬼斧宫兵家修士杜俞,以及那个名叫剡藤的精怪少年。
刘景龙笑着主动与杜俞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刘景龙,跟柳剑仙、荣剑仙一样,都是陈平安的朋友。”
杜俞咽了口唾沫,除了道谢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白首瞧见了那个安然无恙的少年后,心中还是有些佩服师父的手段,瞧瞧,姓刘的一出马,啥事就都没有了,不过白首嘴上却是小声道:“姓刘的,你做事情是不是太顾头不顾腚了,就算你捷足先登,成功救了人,确实是不错了,可是你就这么留在人家墨龙派的眼皮底子?江湖演义小说上边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还真信啊?要我说啊,姓刘的你做事情,终究还是不如我那位陈兄弟老道周全。”
刘景龙只是与柳质清和荣畅叙旧,没搭理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弟子,有本事到了仙都山继续这么聊天。
那个神态萎靡的少年,见着了杜俞,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哽咽喊道:“杜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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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偶遇,剡藤只觉得对方性格豪爽,言语风趣,一见投缘,杜大哥喜欢自称杜好人。
是遭遇了那场劫难后,少年才知道名叫杜俞,是鬼斧宫谱牒修士。
少年先前一直以为杜大哥,只是位喜欢走江湖的山泽野修,兜里没几个钱,在山上混不开,又喜欢行侠仗义,连野修都当不好。
杜俞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笑着颤声道:“没死就好,没事就好。”
不知为何,见着了那位刘宗主,就跟当年待在陈前辈身边差不多,即便是去那刀山火海,哪怕置身于龙潭虎穴,好像依旧可以……我行我素。
杜俞再轻轻一拍少年肩膀,疼得剡藤呲牙咧嘴,杜俞藏好眼神里边的愧疚,嘴上大大咧咧笑道:“小胳膊小腿的,就是经不起风雨,搁我,这会儿肯定活蹦乱跳的。”
刘景龙之后便与众人大致解释了缘由,说得简明扼要,只说在墨龙派一处牢狱中,顺利找到了这个名叫剡藤的少年,救了出来,再用了一张自己琢磨出来的秘制符箓,桃代李僵,所以墨龙派至今还未察觉到不对劲,不然早就闹开了。
对于刘景龙来说,所谓的戒备森严,山水禁制重重,其实也就是三道形同虚设的山水迷障,外加一位元婴修士的看守,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
至于那位老元婴,当然是范峭的护道人,贵为琼林宗的次席客卿,墨龙派的这点小买卖,还不至于让一位元婴老神仙在这边虚度光阴,先前双方擦肩而过,看对方的样子,还是个极讲究清洁的山上老神仙,偎红倚翠喝酒时,就与两位墨龙派女修士,埋怨不休。而刘景龙留下的那道替身符箓,当然不是寻常的傀儡符,不然那位老元婴终究不是个傻子,每天都会巡查牢笼,早就看出马脚了。
刘景龙笑道:“把剡藤带出来之后,我先后去见了范峭两次,比较意外,还是一位故意隐藏剑修底细的金丹,不过刚刚结丹没多久,估计这趟出门本意是散心。”
范峭是琼林宗祖师堂嫡传,掌律祖师的得意弟子。
如今还不到甲子岁数,是位极为年轻的金丹地仙,传闻精通符箓阵法,炼化了五行本命物。
故而是一位大道前程不可限量的符箓修士。
荣畅打趣道:“竟然还是个剑修?这可不太像是琼林宗的作风,看来琼林宗对此人寄予厚望,才会这么藏藏掖掖,是防止被人问剑?”
柳质清松了口气,就像他在金乌宫那边,早早与杜俞明说一事,少年性命如何,见到之前,是谁都不好说的。
毕竟杜俞是第一个找到自己,柳质清便与刘景龙略显见外地道了一声谢,然后开始掏袖子,作甚,必须是找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