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各为巅峰,却少一山

剑来 烽火戏诸侯 4155 字 1个月前

是这三剑。

之外还有两剑,但是陈平安懵懵懂懂,因为与出剑之人不够熟悉,距离遥远,陈平安尚未领悟出足够让自己出剑的那点神意。

一剑是风雪庙魏晋破开天幕,人未至剑已到。

一剑是墨家豪侠许弱的推剑出鞘寸余,便有一座山岳横亘在身前。

陈平安手握长气,当下一剑,就是齐静春随手一把槐木剑,随便破开柳赤诚的白帝城混元阵。

丁婴内心,再次出现一丝犹豫不决,又是这样熟悉的一剑,裹挟着浩荡天威,人间只管承受便是,城头上,自己退了,这次退还是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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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婴前方高空,一人一剑。

陈平安一剑斩下。

一道金线出现在天地间。

学了拳就要出拳,学了剑就要出剑。

好歹要让别人听一听自己说了什么。

刹那之间,丁婴心思澄澈,人与心大定。

一剑退,两剑退,剑剑都要退,我丁婴到底要退到哪里去?还如何跟老天爷掰手腕子?!

就当眼前这个名叫陈平安的谪仙人,就是那个老天爷,打死了眼前人,再打死那个更大的,便是天地清明、天人有别的崭新格局!

不如干脆由我丁婴来做一做这老天爷?!

丁婴痛快大笑,双手掐诀,神魂出游,竟是阴神白日而游天下。

这尊阴神一手负后,一手伸手,以手掌遮在头顶,嗓音不大,却在丁婴心湖间慷慨而言,“我若消散人间,丁婴能否更强?”

这当然是自言自语。

丁婴并未出声,只是有一个念头犹如在心头嗤笑:“修为如何,我可做不得主,规矩还是要讲的,但是心智唯有更,无需废话,便是魂魄皆无,我丁婴只存肉身,又如何?该如何还是如何。”

片刻之后,陈平安手持长气,飘然落地,神色有些尴尬。

原来这一剑递出,陈平安的那一口纯粹真气,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勉力而为,但是这一剑的“意思”太大,陈平安当下的力气太小,所以没能提起来,只落得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

便是陈平安这种一旦打起架来,不管天不管地的家伙,也觉得有些赧颜。

而那尊打定主意被一剑劈散的阴神,只是手掌与胳膊消逝,疑惑望去,默默后退数步,退回丁婴身躯。

双方默契地休战片刻。

陈平安换了一口新气。

丁婴更是需要安抚神魂。

正是这一瞬间,陈平安与丁婴两人的心性“大定”,如船抛锚入水。

井口旁的老道人才来到了城头上,笑了笑,做出一个决定。

城头上的宗师,哪怕是周肥这样实力完整保留的谪仙人,都没有察觉到老道人的存在。

唯独樊莞尔,心有灵犀地往那边瞥了一眼,但是并无发现,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俞真意环顾四周,无奈道:“修行仙法,战战兢兢,本以为最少能够与丁婴一战了,不曾想还是远远不如,这方天地,到底丁婴才是宠儿,修道之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

周肥啧啧称奇,“丁老魔,这是要独占武运的意思啊。是丁婴突然想通了什么,获得了这方天地的规矩认可?不至于吧,咱们这些人可都还活蹦乱跳着呢,丁婴怎么可能获得这么大的运气。又不是宝瓶洲那个卢氏王朝,皇帝失心疯了,眼见着国祚难续,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半国武运偷偷给了儿子……”

周肥絮絮叨叨,偷着乐呵,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陆舫问道:“北边那小小宝瓶洲的家长里短,你怎么知道?”

周肥笑道:“老子毕竟是姜氏家主,怎么可能完完全全不管浩然天下的事情,经常会有人托梦给我的。”

陆舫疑惑道:“这也行?”

“花钱啊。”

周肥有些肉疼,气呼呼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算个屁,我这一年一梦,才叫做得让人金山银山也空了。”

远处,俞真意皱了皱眉头,手中那顶银色莲花冠颤颤巍巍,那些花瓣突然打开,其中有一抹幽绿亮光,挣脱束缚,一闪而逝,往城南疾速掠去。

时来天地皆同力。

四面八方,皆有虚无缥缈的光彩往丁婴涌去。

丁婴闭目凝神,接纳这份浩浩荡荡的天地武运。

而陈平安那一袭法宝金醴,突然飘荡起来,不再以雪白长袍示人,恢复了金色长袍的真面目。

不但如此,腰间养剑葫芦内的飞剑初一,一冲而出。

而且远处还有飞剑十五,飞掠而至。

陈平安站在山坡之顶,手持长气,剑气流淌手臂,初一和十五萦绕四周,故友重逢,这两位本来脾气不太对付的小祖宗,从未如此雀跃。

一袭金醴大袖飘荡,陈平安蓦然握紧长气,大袖随之震荡,猎猎作响。

小小山丘而已。

却有人振衣千仞岗。

陈平安和丁婴,山上山下。

各自登高一步,走到了崭新的巅峰处,双方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皆是如此。

丁婴睁开眼睛,瞥了眼陈平安腰间的酒壶,大笑道:“大战过后,这酒我替你喝了便是。”

陈平安拍了拍腰间养剑葫,示意有本事,事后请自取。

大战再起。

这一次,不再纠缠于什么两臂距离,忽近忽远,方圆一里之内,皆是充沛剑气和浑厚罡气。

双方一路打到了那座牯牛山,飞沙走石,从山脚再到山上。

丁婴被陈平安一剑从山顶劈向山脚。

陈平安第二剑却被丁婴拔地而起,一拳打回山巅。

丁婴缓缓登高,随手一拳的拳罡,就如身高百丈的神灵手臂,一次次抡臂砸在牯牛山上。

小主,

陈平安一剑摧破而已。

得了天地武运的丁婴,甚至再次阴神出窍,变成一尊牯牛山奇高的金身法相,双手握拳,一次次捶打牯牛山。

陈平安本该换上那针锋相对的云蒸大泽式,可是手握长气之后,就再无换上拳法的想法,哪怕人与剑,都被那金身阴神砸得连同牯牛山山巅一起下降,仍是执意以剑对敌,牯牛山的尘土早已遮天蔽日,不断有巨石滚落,并且硬生生被丁婴打出了一场场好似雪崩的山体滑坡,以及裹挟无数草木的泥石流。

高耸的牯牛山,被一点一点打得矮了。

山顶那那一袭金袍,始终屹立不倒。

丁婴真身走上最新的所谓山巅,尘土飞扬,昏暗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