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苏明白了。
无心海上也有土著!
世界就是这般奇妙,不管在何等高端的殿堂之上,都是有土著的,圣殿如此,天外天如此,顶级修行人梦寐以求的无心海上,同样如此。
时间,就是最神奇的东西,只要够长够稳定,就会创造出一个庞大的族群。
这个族群之中,也会形成阶级。
有顶层人士,自然也会有底层人士。
这片人族聚居区,总人口以亿为单位!
这几乎已经是一个繁华的人类国度了,人类国度中,该有的东西都有,有文有武有修行道,有管理制度,有政权框架……
只不过,没有国君,只有城主。
没有国君,由城主管辖的地方,城主本身就是国君。
这座城,主城名“离城”,各类城池数以万计,众星拱月,护卫主城。
林苏的金舟已经改变了形态,不再是金色,而是一叶木质燕子舟的形状,而且还半老不新,他有些受不了最初看见他金舟之时,那些渔夫的眼神。
这叶燕子舟从无心海上滑过,进入一条大河。
这条河,从渔人口中得知,名为“离河”。
离江,离城,离河……
全都是离,这或许就是人族聚居区某些当权人士的感慨,离开了家,离字在心中份量非同一般,是故,以离命名一切可以命名的东西。
离河两岸,华灯初上,人流如织,有商有农有士有官……
左侧,宛若江南水乡,但突然,林苏的眼中光芒微闪,盯着岸边的一座红亭。
红亭之中,明月之下,一个年轻男人手托书卷,正在读书,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这年轻男子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林苏脸上,微微一笑:“兄台何处来?”
他的声音轻柔,温文尔雅。
林苏微微一笑:“海上来。”
“能否弃舟登岸,喝上一杯?”年轻人道。
“固所愿也!”林苏脚下一动,燕子舟靠岸,他一步踏上红亭,而那条燕子舟,靠在岸边,轻轻晃悠。
年轻人整整衣衫,站起相迎:“兄台亦是读书人否?”
林苏一个文人礼:“读过书卷数本,识得诗文数篇,勉强算是一个读书人。”
年轻人道:“兄台过谦也!青螺苑上飘零客,明月清风小闲亭,有客孤帆乘夜至,半掩诗书一盏茗……郑心两眼不盲,深知兄台必是文道天骄,奉上清茗一盏,此为我庄名茶‘碧螺春’。”
林苏接过这杯茶,茶水清幽,香气扑鼻。
他的目光越过红亭,落在红亭之后,红亭之后是一面小湖,湖水与这离河之水共通,山庄全貌收入眼底,造型雅致,宛若青螺。
而庄园之名也刻于门槛之上,“青螺山庄”四字圆润无瑕,笔力极见功底。
“兄台乃是这青螺山庄之人?名郑心?”
郑心点头:“是!小弟虽为山庄少主,但文不成武不就,生性疏阔,最喜结交各路文人,是故,月满之夜的前后三日,都会来此会贤亭坐上一坐,清洗内心。”
“郑兄之风骨高风霁月,林苏拜服!”
林苏二字,首次出现于无心海,但郑心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原来是林兄!林兄观我这青螺山庄,却又如何?”
“闲情雅致之地,烟雨画坊之乡。”
“闲情雅致之地,烟雨画坊之乡……哈哈,林兄可有兴为我庄题诗一首?”
林苏随口吟道:“湖光月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离江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郑心全身微震:“好诗!绝妙好诗也!林兄,此诗送与在下如何?”
“这本来就是送你的!”林苏微笑。
“月下消磨二十秋,如今始得见风流!谢林兄!”郑心长身而起,深深一鞠躬:“林兄给青螺山庄送上名扬千古之绝代诗篇,山庄岂能怠慢,小弟恭请林兄入我山庄一叙!”
林苏微笑:“……”
他的话尚未出口,突然停下。
因为亭外突然出现了一人。
白衣如雪,月下如花开。
依稀还是旧时貌,眼底分明旧日情。
孙真!
她出现了!
在林苏踏入无心海人族聚居区的第一个夜晚,她就出现了。
“相公!”孙真面向他,轻声道:“相公回程,焉何不归家?”
“……我本来是要回家的,刚巧遇上郑兄。”林苏道:“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郑心一个大礼:“原来是嫂夫人!见过嫂夫人!”
孙真盈盈一礼:“郑公子,我家相公尚有要事待处,山庄之约来日再践如何?”
“岂敢耽误林兄要事?林兄请自便。”郑心道。
孙真转向林苏:“相公,走吧。”
“拜别郑兄!”
“拜别林兄!”
孙真一拉林苏,踏空而起,空中流光一闪,一朵莲花开于星空深处。
与此同时,亭边的那叶燕子舟消于无形。
郑心眯着眼睛盯着星空,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怪异。
虚空之中,星光之下。
孙真静静地看着林苏,林苏也静静地看着她,轻轻一笑:“你我当日有约,踏入无心海,如果见到你,先喊你一声,如果你应,你我同路,而今日,我没有喊你,你倒先喊了我相公,这意味着什么?”
孙真轻轻叹口气:“意味着一件事情,你变笨了!”
“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