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可以不在乎国灭国换,甚至不在乎四海倾覆,但是,他们必须在乎无心大劫。
如果无心大劫真的将会在三年后出现,那么,东南佛国魔化就会是人族世界最大的隐患,不仅仅威胁到世俗之人,它还威胁到诸圣!
区区三年时间,根本不足以完成一国教化!
那么?诸圣能怎么办?
用最决绝的手段予以闪电清除,才是最合乎诸圣利益的东西!
道争已经不重要了,所谓千道万道,性命才是最大的道!!
如果无心大劫测算有误,诸圣头顶迫在眉睫的危机解除,再问罪林苏不迟。
于是,儒圣给出了裁定就是:针对林苏的问罪,暂缓!
兵圣缓缓站起:“林准圣,入我兵都一叙如何?”
“是!”
林苏目光从白老脸上滑过,似笑非笑,踏空而起,与兵圣并肩而去。
诸圣散场,白老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睛这一刻深不可测……
他接到了林苏的最后一抹眼神,这抹眼神他似乎读懂了……
读懂了这抹眼神,他内心的弦突然崩紧了。
与林苏为敌,极其凶险,他踏出这一步之初,并非没有思虑全盘,然而,他坚信今日圣坛之后,他可以把握所有的主动,他的棋盘之上,将不会有林苏的反击之机,然而,林苏抛出一颗谁都没想到的棋子,一步跳出了棋盘。
这一跳出,后面的故事将全盘改写。
林苏的报复,要来了!
林苏出手报复人,又会选择什么角度?
纵然是弈道惊天的白老,也是完全不可预测……
兵都,跟其他的都完全不同。
兵都,似乎始终是血色沙场为底色,山是赤红的,树影都是斑驳的,就连山间随风摇曳的竹,都象是战旗猎猎。
如果外界是春,这里该当是秋。
兵都有人,而且还不少,虽然多是文人,但这些文人身上,没有多少风流气息,更多的是压抑,是沉稳,是劫后余生……
是的,劫后余生,恐怕是所有兵都人最常用的词汇。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沉痛得不堪回首的经历,他们都是遭遇无边打压的一群人,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长河中,苦苦消磨,直到兵圣回归,他们才真正找到了家的归属。
看到兵圣与林苏并肩落在兵都之顶,这些劫后余生的“劫兵”同时抬头,他们眼中竟然隐有泪花……
兵都一间茅屋之前,一个年轻弟子上前一步:“拜见师叔!”
林苏大吃一惊:“夜兄!千万莫要如此称呼。”
面前之人,赫然是当日入殿仪式上的夜无双,当然,他也是李天磊,林苏沿用的是昔日称呼:夜兄。
兵圣轻轻一笑:“你之道,可堪为他师叔!不必在意,进!”
林苏没有过多纠结,跟随兵圣入了茅屋。
茅屋里面,是跟昔日他在昊天宗同样的设置,一张书桌,后有闲书数本,桌上有一砚,砚上有一笔,一张茶几,上有茶壶一只,极简,却也透着无比的高端大气。
为何?
因为这支笔,是未央笔。
因为这砚,是黑老本体。
“今日兵都一会,无侍无仆,无琴无乐,唯有一个旧人,两件旧物!”兵圣微笑,一个旧人,李天磊,两件旧物,未央笔、星河砚(黑老本体)。
“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爷子还是懂我的!”林苏也微笑。
“哈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妙哉!”兵圣道:“此茶亦是陈茶,喝上一杯!”
陈茶?林苏内心打鼓,不会是千年前的茶吧?
我好像少说了句话,茶还是新的比较好……
李天磊给他们上茶,茶端到面前,林苏闻着这似乎如同陈酿的茶香,还是认可了陈茶也有陈茶的妙。
李天磊躬身欲退,兵圣开口了:“天磊也可坐下!”
“是!”李天磊退后半步,坐下。
“今日之局,可看清了?”兵圣托起茶杯,向林苏致意。
“看清了一些!”
“说说看!”
林苏托起茶杯:“东南佛国之劫,本是天河劫之翻版,明指林苏,暗指老爷子!”
李天磊心头刹那间大浪翻。
世间如果还有什么词儿于他是绝对敏感词的话,无疑也该是天河劫这三个字。
今日,面前这个小师叔竟然也经历了这样一场劫!
“正是!”兵圣道:“按他们之推演,今日之局,将会成为道争真正展开的序幕,有迹象显示,他们后面还布局了一堆阴险至极的棋局,极其缜密,谋定而后动之际,理论上没有办法终止,但是,你抛出了无心大劫,只需要一个劫,就将后面的争道进程当场终止……是不是有些讽刺?”
林苏淡淡一笑:“所谓争道,本质上是争利!当自己脑袋前景不太光明的时候,再大的利益也都是空中楼阁,这不是讽刺,这是人性!只要他还是人,就逃脱不出这个定律。”
兵圣轻轻一叹:“争道千年,本圣竟然还没有你看得通透,争道,本质上是争利!何其深刻,又何其讽刺也?东南佛国之事,针对你的指控虽然暂缓,但是,你可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重启之机!”
“知道!”林苏道。
兵圣眼中光芒微微一闪:“这个你竟然也知道?说说看,他们为何不会重启?”
“还是因为无心大劫!”林苏道:“无心大劫的测算是准确的,他们再怎么复核,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而无心大劫即将到来,诸圣脑袋之上的危机尚在,他们能指望谁?指望儒家那些大儒上战场?指望画家到战场画画?指望法家拿本法典去无心海审判异域之人?不!他们屁用都没有!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我们兵家!所以,我大概可以小小的恭喜下老爷子,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我会很太平!即便有人想对我们不利,儒家那位也会帮我们挡尽一切无妄之灾!因为他需要留下我们的力量,为他们冲锋陷阵。”
兵圣深深叹服:“小林子小林子,你这二十多年时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何总能看得如此之通透?”
“老爷子你这就是在我伤口上撒盐了,我这些年在下界,遭受无边风雨,皇帝不喜,大臣不爱,连路边的野狗都跳起来咬我,我过得太苦了……需要老爷子提供点动力!”
听到前面几句话,兵圣都有点牙酸的感觉……
你小子是不是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