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冒奇险而做一件毫无意义之事……一般人这么干绝对是白痴,但出于他的手下……”洛无心指头轻轻地落在椅边,嗒嗒……
君悦道:“他此番入文墟,险有多大?”
洛无心道:“险有两重,第一重,文墟本身的险!第二重,他此行目的之险!”
君悦眉头微皱:“此行目的之险……公子指的是祭拜黑老,会激怒乐……三重天之上?”
洛无心缓缓点头。
是啊,林苏入文墟,如果真的是祭拜黑老,那么,矛头就是直指三重天上的乐圣!
需要知道,黑老是乐圣亲自出手的,圣人亲自出手斩的人,任何人敢于祭拜,都是跟圣人为敌,那是自寻死路。
林苏和洛无心目前都是圣殿常行,文位也都是文界,在圣殿也是举足轻重,他们就算得罪了圣殿各宫,也并不算特别大的事,但是,有一个底线摆在那里,那就是万万不能直接得罪圣人。
所以,洛无心最狂野的布局,也仅仅是脚踏两宫圣峰。
而绝对不敢将矛头直指三重天。
而林苏,今天入文墟,如果敢祭拜黑老,那就是直指三重天。
这气魄,这勇气……
怎么说呢?
洛无心有几分激动,更有几分汗颜,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种气魄,但是,他也很想看看,他如果真的踏出那一步,会有什么下场。
违逆,有时候是需要有人在前面探路的。
林苏,是一个很合适的探路人。
他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他洛无心在后面盯着,也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不是吗?
此刻的书山之上,书山圣女雅颂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似乎无比熟悉,又似乎并不熟悉的人,命天颜!
她熟悉,是因为命天颜经常来书山,她这个书山精灵差点跟她混成了闺蜜,但是,不熟悉的是,今日的命天颜眼中光芒闪烁,分明已经重见了光明!
“今日前来,何事?”雅颂道。
“我要看一看八百年前,天河劫发生之时,圣谕宫何人值守!”命天颜道。
雅颂如果有心跳,估计会狠狠地跳一把,因为命天颜说这句话时,言语中毫无波澜。
这跟往日的她截然不同。
往日的命天颜,提到天河劫之时,都会有心绪波动,而今日,完全没有!
“在这里……”雅颂手轻轻一抬,一枚树叶落入命天颜的手中。
突然,命天颜两眼一亮,一道光芒射向前面的西湖……
西湖之中,出现了一幅场景……
雅颂心头大跳:“是他!文墟!他要做什么?”
九个字,雅颂的声音反而有了些不该有的激动……
“他要做一件傻事!”命天颜淡淡一笑:“能想象吗?一个在世俗间号称智道惊天、滴水不漏的天才,在这次入圣殿的第二天,就打算做一件史无前例的大傻事!”
是啊,世间之事,但有行动必有目的。
付出的代价与目标达成的红利,就是行动值与不值的天平两端。
付出的代价低于红利,这事儿能做。
付出的代价等于红利,这事儿白做。
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红利,这事儿不能做,一旦做了,就是傻。
而林苏入文墟,祭奠黑老。
付出的代价大得无与伦比,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而所得几乎为零——黑老已经身死道消,祭奠本身毫无意义。
一个智道惊天的人,一个号称但凡行事,从不吃亏的人,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傻事?
整个圣殿无数人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盯着文墟入口,心头无尽关注,但是,却也鸦雀无声……
林苏来到文墟入口,他前面是一面石壁。
这就是入文墟之门户,钥匙就在里面。
什么是文墟之钥?
就是一种资格。
伱可以施展你的文道,达到标准要求,就有资格入文墟。
所以,此刻的石壁之上,留下了各种文道成果,有诗,有画,有乐,甚至还有林苏不久前传入阴阳宫的八卦理解。
每一道痕迹都代表着一个天骄到此一游。
每一道痕迹都代表着一个文道成果。
文墟不可轻入,但是,正如林苏所言,鉴错亦可求真,每年还是有很多文人进来的,这些人进入文墟,追求的是文道突破,在石壁之上留下文道成果之时,往往也都是豪情万丈,但是,绝大多数人再也不能出来,这根钥匙印记就这样成了他们的绝笔。
林苏手起,宝笔在手,在石壁之上题下一诗:
“书卷多情似故人,
晨昏忧乐每相亲,
眼前直下三千字,
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随处满,
东风花柳逐时新,
金鞍玉勒寻芳客,
未信文墟别有春。”
诗写完,七彩霞光弥漫于石壁之上,面前的石壁慢慢开启,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苏似乎打开了一座万年古墓,他就这样一步步踏入古墓之中,身后的石壁慢慢合拢,他的前方,一片云海……
圣殿最高的那酒楼“摘句楼”上,李庆诠轻轻吐口气:“提笔就是七彩诗,他还真是不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法宫荀雷言:“表现?他这是在入文墟,并非参加诗会,他如何知道后面有眼睛盯着他?”
李逍遥轻轻叹息:“荀兄,别用一般的视觉去看他!他是什么人?号称滴水不漏的智道天骄!他对圣殿可不是象你以为的那样,知之不深!他对圣殿的了解兴许与我们不相上下,他自然会知道今日入文墟,身后聚集了几乎所有宫的目光。”
“圣殿所有宫?”荀雷脸色一变:“会吗?”
“自然是会的!”李逍遥道:“他此番入文墟,可不只是我们在观摩,十七宫几乎所有高层都在观摩,兴许十七宫之上,也有人在观摩,所以,他在第一个环节,就清晰地告诉了各位观摩人,他入文墟的用意!‘书卷多情似故人’,这话极有韵味,似乎是爱书爱文道,但‘故人’二字,却又传递出了祭奠之意。‘胸次全无一点尘’,他说的是,他此行目标单纯没有杂念,并没有针对他人的意思。”
荀雷眼睛睁大了,他是修法之人,修法之人,心思是细密,但是,大多数也是直来直去研究固定的条款,没有多少开岔,经过李逍遥这么一解读,他突然发现,似乎每个人都比自己想得复杂。
李庆诠轻轻吐口气:“李兄思虑精密,还真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智囊也!看来但凡大事,还得多与李兄商量……此子所行之事,精密至极,这首诗一方面体现了他的风骨,另一方面体现了他不与任何人为敌的基本态度,果然够精!”
李逍遥轻轻一笑:“还有一重用意,才是真正精妙!李兄有无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