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隅几乎所有人提起林苏,都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无数人都说过,林苏贼子,如敢入大隅,本人必定如何如何……
这样的大话人人都敢说,因为大家都清楚明白,林苏只要脑袋没坑,绝对不可能入大隅。
反正他也不会来,大话人人尽管说。
但今日,他竟然来了!
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坐着界宝文舟进入了大隅的腹地!
李济生心头万千思绪流过,慢慢站起:“周大人,此为大儒之拜访,老朽不能不见。”
“见吧,正好本官也欲见一见此人!”周侍郎道。
李济生大步而出,大开正门,风雪之中深深鞠躬:“老朽李济生,见过林大儒!”
这是最正规的方式。
林苏是圣殿常行,如果摆出这个身份,两人会面的性质也就变了,李济生必须以文道之大礼参见。
林苏还是文王,这职位在大隅自然提都不用提,提了那是找麻烦。
唯有普普通通的大儒会,才能消去各种复杂的含义,让他们的会面变成正常的文道交流。
林苏也是深深鞠躬:“见过李大儒。”
“林大儒冒雪入大隅,不知所为何来?”
“久闻李大儒文道一途,大隅泰山北斗,苏专程上门,求教李大儒之文道。”
“林大儒欲在寒舍论道?”
“岂敢,闻道亦可!”
“请!”
两人并肩而入,毕玄机身着侍女打扮,落后半步而行。
屋旁,一个年轻学子盯着林苏,颇有新奇,林苏之名,但凡文道中人,无人会忽视,包括大苍,自然也包括大隅,这名学子乃是明年殿试备考之人,赶在殿试前陪恩师过年,聆听恩师教诲,突然遇到名满天下的林苏造访,实是一大奇缘。
“传言李宗师淡泊明志,仁济天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林苏目光扫过小院,这小院真是简陋得可以,地皮未铺地板,野草肆意横生,三间陋室空空荡荡,真正是家无长物,落在一般人眼中,这是穷,但是,在大儒眼中,这是淡泊。
李济生道:“老朽一故老闲人,无官无职,无品无级,唯有陋室三间,倒让林宗师见笑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子云:何陋之有?”林苏含笑道。
李济生眼睛大亮:“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林宗师随口数言,即是千古绝妙,诚然拜服也!老朽之静舍,欲借林宗师之言,正式命名为‘陋室’,可否?”
“林苏斗胆,亲手为李宗师题此室名,可否?”林苏道。
李济生哈哈大笑:“固所愿也,不敢求尔!”
林苏手起,掌中宝笔现,一挥而过,面前的静室之上,出现了两个大字:陋室!笔尖轻轻一点,陋室之内,出现了他刚才随口吟下的千古名篇《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陋室铭一成,七彩霞光弥漫天地,李济生目瞪口呆,心跳瞬间加快了两三倍……
以他的身份地位,天下间真的很少有东西能够打动他,别看他眼前看着是穷得丁当响,但那只是因为他的境界已经超脱到了物质之外。
他如果想要钱,有的是钱!
江南十七州的学子们,谁不想拜他为师,他只要轻轻点个头,收个拜师礼就可以将银子堆满屋。
他不在乎这些,但是,林苏一来就给了他一个无法抗拒的东西,那就是千古名篇《陋室铭》,七彩诗篇并不稀奇,七彩铭章你全天下找找看,何曾有过?这样的七彩原创,由原主亲手题在他的陋室,这是对他德行的肯定,这是让他扬名千古!
毕玄机睁着一双妙目,也有点懵。
这是刻意拉拢吗?
楚地大儒李济生,她是知道的,此人本是楚国宰相,亦是一代文豪,楚国灭亡之后,拒绝入朝为官,辞去所有职务,包括他的翰林院学士头衔,以普通人身份隐居济州城,李炽最少招揽了十余次,他全都不受。
这样的人,在民间威望高不可攀,这样的人,符合他拉拢的条件。
但是,你真的要在异国他乡,在李炽眼皮底下搞这样的策反?
这胆子是不是有些太肥?
七彩之光一显,济州城骚动了,无数的窗户打开,无数的读书人目光投向李济生所在的地方,议论纷纷……
李宗师写下了七彩诗篇么?
写的是什么?
去看看……
一时之间,一大群读书人被这文道七彩光吸引而来,但是,到了门边,众人停下了脚步,因为李宗师在会客……
书斋之中的周亦方却是满脸乌青……
好你个林苏,明目张胆跟李济生勾结,一上来就是杀手锏级别的拉拢手段,你想做什么?
然而,他没忘记今日是大儒之会。
何谓大儒之会,只要他们的谈话没有跳出文道的框框,你有再大的意见你也得憋着!
林苏和李济生并肩而入书斋,周亦方站起,鞠躬:“林大儒!”
“这位是……”林苏道。
“这位乃是周大儒,从京城来,不若我等,同座而论文道?”李济生道。
林苏耳边飘来毕玄机的声音:“大隅礼部左侍郎周亦方!”
李济生没有介绍的身份,毕玄机给了介绍。
林苏满脸笑容,以大儒之礼跟周亦方相见。
分宾主而坐。
周亦方直接迈步,到了左侧首座,而林苏,居于右侧首座,毕玄机站在他的身后,李济生坐于主座,那名弟子入室,为周亦方和林苏倒上茶。
李济生微笑开场:“林宗师不弃,欲与老朽以文会友,不知林宗师欲论何道?”
林苏道:“仁!”
旁边的那个弟子手轻轻一颤,目光抬起,几乎不敢置信。
即便是毕玄机,也心头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