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和尚吟了声佛号:“本寺净舍尚在修理之中,不便寄宿,施主海涵。”
林苏目光抬起,透过半门的寺门,看到了里面一长排的静舍,又何尝有过半分修理的迹象?他叹口气:“世人言,佛门净土普渡众生,大师面对落难之人,却不愿给我一宿安宁么?”
大师双手合十:“心若宁,夜自宁,心有静舍,何处不静舍?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就要关上寺门。
林苏手一起,撑在寺门之上!
“施主,是要强开寺门么?”和尚颇有不悦。
林苏道:“心无寺门,又何来寺门?”
手轻轻一振,和尚连退八步,林苏大摇大摆地走入寺门。
那个和尚额头突然紫气一升,双目大睁,作金刚之怒……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佛堂传来:“慧静,请两位施主入寺,安置静舍,佐以斋食。”
慧静额头的紫气瞬间消失,躬身以谢:“尊主持法旨!两位施主,请进!”
声音此刻已然平和。
佛堂后院,精舍一间,青木为屋,紫竹为栏,林苏托着一只茶杯,靠在窗前,李归涵坐在小桌边,那只装茶的竹杯在她掌中轻轻旋转。
“为什么非得进来?”
林苏目光慢慢移过来:“你不觉得这间寺庙颇有不同?”
“什么?”
林苏缓缓道:“你以玉蝉为眼,看尽天下万物,但你有没有看见,一座千年古寺,居然杀气冲天?”
从远处看,这古寺清静祥和,但到得寺庙之前,林苏分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那个打开寺门的中年和尚,开口佛言,闭口禅语,但林苏分明觉得,此人是一个狠角色。
这样的寺庙,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想看看不一样的佛寺。
至于有没有危险性,他是不在乎的,作为文心大儒,作为修行高手,京城旁边,皇城根下他怕谁?
他这句话,应该石破天惊吧?
但李归涵却是云淡风轻:“有些东西,是不靠眼睛看的,而是要用耳朵去听!”
什么意思?
李归涵目光慢慢移过来:“你选择金岩寺作为跟那个女子的约会地,真的不事先打听下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林苏眼睛慢慢睁大:“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李归涵轻轻摇头:“我真服你了,象你这样鲁莽的人,怎么也被人称之为滴水不漏……金岩寺,是一座感化之寺……”
南阳古国,总体来说是一个没有多少战争的国度,民风纯朴,少见血光,唯有十三年前的滩州惨案,算是南阳古国最大的一次战乱。
滩州是截心教的发源之地,“截心教”教徒控制了整个滩州,宣扬欲望是各种恶事的源头,宜疏不宜堵,必须释放出来,人才会真的干净。怎么释放?简单,你有什么欲望你发泄出来也就对了。
于是,想杀人的,杀!
想抢女人的,抢!
想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干!
大家都相信,心里想干的事儿没干成,放在心里总是隐患;干了,就是将内心的恶魔给释放了,自己也就干净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没有任何制约地释放个人欲望,滩州成为魔鬼的乐园,男女老少全都同化了,为什么?释放欲望,比遵循圣道,显然更爽。学坏原本就比学好容易一万倍。
朝廷派到滩州的官员,派出一个同化一个,派出一批同化一批,而且随着人员的流动,这可怕的教义传向全国,眼看着南阳古国就要被这可怕的教义渗透,上一届国君陛下痛下决心,派出大军,进入滩州,但凡跟截心教有关的所有人,一律杀无赦。
截心教的人也没有谁在额头贴个标签,一时如何分清?
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来了,灭城的有之,灭村的有之,整整三个月,滩州血流成河,十室九空,整整八千万人死在这次大清洗之下,半数村子,鸡犬不留!
这才将这可怕的风潮连根拔除。
但风波并未过去,国王陛下做下这等恶事,百名圣道大儒齐闯金殿,指责陛下有违圣道,祸及苍生,陛下唯有下达罪己诏,退位让贤。
而直接执行这条军令,斩杀八千万滩州人的龙旗大军,面对圣道大儒的指责,无地自容,要么自杀,要么被杀,其中高层将领几乎都出家为僧,在佛道之中寻求慰藉……
佛门感化寺,就是他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