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娉渐渐的发现了皇上、逸然、海音的微妙关系。心中鄙视逸然。这日竟跑到绫绮殿质问。见到逸然也不行礼,冷冷曰:“臣女有话对娘娘说。下人听见不方便。”逸然见她神情不对摆手令众人退出。李娉却一巴掌打在脸上骂曰:“贱人,你既做了皇兄的妃子,为什么还要迷惑徐将军?”逸然脸上吃了一巴掌,看着李娉。许久,转头凝视着窗外,一言不发。偏皇上进来看到了,几步过去,照着李娉脸上也是一记耳光。显然他的下手重多了,李娉跌在地上捂着脸哭道:“为什么打我?”皇上怒道:“她是朕的爱妃,没有朕的话,谁敢动她?”李娉站起来道:“您以为我是为了谁?她是内眷却魅惑您的臣子,我是为你出头啊!皇兄。”皇上转身云:“朕的事不用你管。”李娉气得跑走了。
皇上走到逸然面前道:“你没事吧?想哭就哭出来。”逸然却很平静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公主,别叫兄妹间起了误会。”皇上叹了声道:“你总是愿意包容她们,朕只担心你会受委屈。”逸然淡淡的笑了。这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皇上微微一笑道:“好吧。呆会儿,朕跟她解释去。”逸然点头。
下午果然召了李娉,二人在后御园中散步,不许旁人跟着,皇上便将他和逸然从如何认识到成亲细细的讲了一遍。包括晨露设计他们和那晚逸然午夜梦回的情形。李娉忍不住落泪云:“她真不容易。娉儿错了。可是我还是觉得皇兄委屈,真希望您和逸然皇嫂琴瑟和谐。”皇上甜甜颔首曰:“会的。朕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正谈论着,聂群匆匆赶来,那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庆迎着皇上、公主道:“恭贺万岁,给您道喜了。”皇上大惑云:“什么事?”聂群笑曰:“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皇上都没反应过来,木木的云:“你说什么?逸然怎么了?”聂群笑道:“贵妃娘娘怀孕,您有后了。”李娉闻言道贺。皇上却没听到,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撇了李娉直奔绫绮殿。
逸然独自在坐着,面上似乎很平常的样子。高旻、琴娘都来恭贺。皇上那里自然赏赐丰厚。众人也识相的退了出去。
皇上高兴的孩子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问曰:“怎么知道的?快,快告诉朕。”逸然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了上回自己和他谈及子嗣的事,是啊!年近而立方有喜讯难怪会如此兴奋了。缓缓曰:“你不是让何御医来医我腕上的疤痕么?去疤前要先请平安脉,就被他诊了出来。偏聂公公在侧得了宝贝儿似得,唤也唤不住。”皇上笑道:“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我这个当父亲的第一个知道了!难怪你前些日子总不想吃东西,想来是小家伙儿闹得。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只管叫下头做去,做不来,叫宫女儿,太监们买去,也使得。只要莫委屈了皇儿。再做几身宽松的衣裙,并皇儿的小衣服,小被子,免得出来了还得光着身子。哦,还有……还有……怎么想不起来了?”逸然忍不住道:“再预备些笔墨纸砚;还有几个妃子、侍妾!才几天大,用得着那些?弄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诚心招人不待见呢?”皇上闻言低着头笑了。
逸然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思云:海音也到了该有个孩子的岁数了,可是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难过了!这一世也不知是谁欠了谁的?想着不觉一声长叹。皇上忙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朕帮你办去?”他似乎就是在讨好了。逸然勉强一笑曰:“想姐姐了,有空还叫我陪姐姐几日,她府里事多,身子又不好……”皇上道:“好。不过,再出宫一定要坐车,可不兴累着了。”逸然点头,暗云:他又何尝不是个,贴心的人?只是……想着转身去歇着了。
天很晚了,已到了休息的时间。皇上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东方晓眼明心灵,自然看得出皇上的心思,叹了一身去了睡了。
皇上一代君王就这样被凉在了绫绮殿正殿。坐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偏赶着思云倒霉来请皇上说是李昭容病了。皇上正窝火儿没出散呢!劈头骂曰:“你们是蠢驴、木马么?还是这儿是御医管?那一院的太医都死绝了吗?找朕做什么?要是都等着砍头,朕就给你道圣旨带去。”思云皇上没请到,反挨了一顿没头没脑的教训。皇上抬腿走了,她也只好回去了。
东方逸然卸了钗环,独自倚在榻上想起皇上的体贴维护、言听计从,思量着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可是请了他进来岂不是放弃了海音?不理他吧,又怕他迁怒海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该送皇上惠紫宸殿。起身出来,皇上早走了,却留下聂群候着。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却给自己留下了,不免觉得愧疚。道:“聂公公,你在这里皇上那里用人可怎么办呢?”聂群笑道:“皇上说了现在的您是最重要的,怕手下的听不明白,办不好。特意留了老奴在此。”逸然闻言对着夜幕发了会儿呆,云:“聂公公,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聂群道:“听凭娘娘吩咐?”桂儿、宁儿也要跟着。逸然却只带了聂群。
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到了紫宸殿外。里面的灯还亮着,看着皇上的寝殿出神。值夜的太监要去通传,逸然却叫住了。又待了一刻钟,默默的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逸然心事重重。聂群斗胆曰:“娘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逸然仍走着云:“公公请讲。”聂群道:“依老奴看,娘娘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皇上。可为什么,总不肯走近皇上呢?”东方晓停步,叹了声曰:“不瞒公公,皇上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东方晓也不是石头的,我也感激、感动。可是,总觉得那不是恋人、夫妻间的感觉。要我和他圆房,我做不到。”聂群道:“这个奴才就不懂了。可是,您是娘娘,还有了皇上的孩子,总这样吊着,也不是办法啊?”东方晓叹了一声,云:“我们还是走走吧。我倒觉得公公更像长辈,由您陪着,比皇上陪着舒服得多,自在的多。现在的我不只是觉得皇上在不自由,就连海音也都成了拘束。我就想一张被折成了纸鹤塞进盒子里的纸,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舒展,再也看不到从前的视野。”聂群笑了曰:“不碍的,呆久了就好了。老奴到是想问问娘娘;这孩子来的不是娘娘所愿,您将如何对待她?”东方逸然看着聂群笑了,笑得很自然云:“皇上虽不是我心里的人,既然答应了嫁给他,就会做我该做的事情,除了侍寝我都会做。孩子既然有了,我就会好好的对待他。我也希望皇上有后啊!”聂群也笑了,二人回到了绫绮殿。
一夜无话,次日照旧,由聂群陪着皇上早朝。散朝聂群寻了个空当儿,将昨晚东方晓来看皇上的事回了,并将逸然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皇上听了先是不开心,略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就很开心的忙着处理完朝政出宫去了。
在宫门碰到了海音,还主动去打招呼,邀他同行。那神情就好似在遇到逸然之前。他好开心,却惹得徐峰满腹疑云。皇上买了些小玩物,小吃的,接了李雯、李霄回去,自然是为了逸然开心。
徐峰心中烦,便去了靖王府。可巧,靖王夫妻也不知为什么吵得面红耳赤,把下人都砸了出来。海音扯住一个不知情由;扯住俩个,一对儿糊涂。又不好管他们夫妻间的事。转身正待离去,却见靖王气冲冲出来。屋里,凌凌在哭着。靖王看到海音便云:“还是你好,孑然一身,自由自在。走上你那儿喝酒去!”海音瞟了一眼屋子道:“怎么回事?”靖王怒道:“理她呢,神经病!”海音笑了笑陪着他走了。
这边靖王走后,凌凌坐在床头流泪不止。午饭一口都吃不下。晚上,月上枝头了人不见靖王归来,心里边记挂着,守着一桌子菜等着靖王。
夜一丝丝的过去,天色不早了,凌凌打发她们都睡去了。独自坐在菱花镜前,想着过往的一切;虽然与靖王和谐却不似海音、皇上般一心相待,不免伤神,黯然落泪。
直到天亮也没见李珏回来。外面下起了大雨,凌凌自下人口中得知海音来过,便去了伞独自出门去寻,不许下人跟着。到了徐府问了徐夫人方知靖王喝了一天的酒,便在徐府歇了。今日上朝去了。又说了会儿话,凌凌告辞出来。徐夫人要遣人相送,被凌凌谢绝了。大雨天的她实在不想麻烦别人。
出了徐府,心里越发堵得慌。想起昔日在城郊住过的茅屋,那里的生活,便想去看看。房东已将其转租了出去。因为下雨一家人在家里欢声笑语,凌凌在篱笆外站了好久。孤零零返回城里。偏刚进城就被一辆马车撞了。伞也破了,衣服也湿了,左肩疼得动不了。可能是伤到了。还好,孩子没什么不对劲儿。站起来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摸了许多血下来。强忍着,慢慢的回了王府。
下人们都吓坏了。忙请了御医来,膀子是脱臼了,脸上擦破了点皮,不碍事。梨香忙道:“王妃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儿?”凌凌曰:“不碍事。只是回了趟之前的屋子,进城时给一辆马车撞了一下。”侍书骂道:“什么不开眼的敢撞您?”凌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云:“雨大行急,无撞了人也是有的。没什么大事就好。你们去忙吧,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梨香云:“从昨儿起就没吃东西了,您还是吃些再睡吧?”凌凌疲惫的摇了摇头。叫他们下去了。
凌凌一夜未眠,着了马车撞,又淋了雨,身上当真不舒服,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靖王回来,见凌凌面里而卧,只道她是谁晚了,还在生气。梨香回来,靖王也没等她说话,便云:“本王昨儿喝多了,这会儿还头疼。先去书房睡。”说完也没管她有事没事,便走了。理想看不过追到书房曰:“王爷,奴婢有事回禀。”靖王不悦道:“有事,回你们王妃去。本王困极了。”说着宽衣、脱靴。梨香扔道:“王妃……”靖王大怒。抓起刚脱的靴子劈脸打去喝曰:“滚——”他翻身去睡了。
梨香摆好靴子,哭着出来。却见凌凌含泪站在门首。忙擦了眼泪送她回房。凌凌忍泪,边走边云:“什么事?我做不了主么?”梨香道:“没事,没事。”凌凌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梨香方道:“奴才本来想回王妃被撞的事,可是……”说着便哭了起来。凌凌帮她擦了眼泪道:“都说没事了。不必当成什么事去回他了。你忙去吧!”梨香走了。凌凌独自回房,越想越伤心提笔书云:
菱花见影
十月寒秋夜凄凄,夫妻同榻梦不一。
嗟叹秋风扫落叶,弱雨无声百草寂。
民间当有真情在,悔做显赫帝王媳!
愿如鸿雁早归去,莫叫流泪待月移。
书毕咳了几声,想着孩子不能有事,便叫侍书煮些姜水来喝。侍书煮了端来,见那案头有账诗笺,不似靖王的字,屋里又只有凌凌在,递了姜汤,便拿起来看,口中云:“平日里只说王妃理家是把好手,不想您的字也写得这么好!”周凌凌猛地想起:若此句传出,外面当如何议论靖王?忙撇了碗,将那诗笺夺过,撕了。
伺候完姜汤,侍书出来便把那碎片也拾了出来。回到厨下,去贴那些碎片。梨香进来询问午膳食谱,见了笑曰:“你粘那些破纸做什么?”侍书头也不抬边贴边云:“王妃咳了几声,担心受凉,叫我送些姜汤进去。见王妃的案上方了这个,我不认得字,可是看着字写得好看,想着粘好了,拿给弟弟学字用。”梨香笑曰:“王妃的字,我也没见过。我也看看。”说着倾着身子过来瞧。细读之下,惊曰:“王妃娘娘这是伤透了心了。”侍书站起来道:“什么?”梨香便把她回王妃被撞,出来遇到凌凌的事说了。侍书气道:“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王妃呢?我昨儿闹肚子,夜里起了两、三回,还见王妃守着那桌菜哭着等了一夜呢!”梨香抱怨:“那你怎么不劝劝王妃呢?王妃还有着身孕呢!”侍书叹云:“我倒是想劝,可夫妻间的事,我要怎么劝呢?万一没说在心上,反倒替王妃添堵了呢?”梨香也泄了气,云:“那倒也是。可是,王妃也太委屈了。这么贤惠的王妃,王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昨儿白天就吵了一架,王妃气得哭了一天,今天又这样儿!王妃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王爷怎么就这么忍心…… 唉!”侍书云:“上一胎就是伤心过度没的,可别……”梨香骂云:“呸——臭嘴,说什么哪?你守着,我去求姑娘去,请她帮忙。”侍书拦住曰:“姑娘现在是贵妃了,你想见就见啊?”梨香道:“不怕。我只找徐大人,请他帮忙,一定能见到姑娘。”侍书点头。梨香便去了。
梨香先去了徐府,门上告诉她:他们公子今天白天当值。梨香又去了宫门。求了个守卫去请徐峰出来,少不得贴了只镯子进去。
终于,海音走出来见了梨香,云:“你怎么来了?府上那许多人,怎么会派你来的?”梨香见问不敢深言:“将军,奴婢有急事求见贵妃娘娘,劳烦您帮帮忙。”海音云:“现下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带你去吧?”梨香福了一福云:“奴婢谢将军了。”海音嘱咐了手下一名领队的几句。带着她去了绫绮殿墙外,请一个门上的小太监去报;靖王妃近身侍女梨香求见。海音说完便要返回。梨香云:“你不见姑娘了?”海音摇头曰:“她是内眷,我若见她,会给她惹麻烦的。”梨香叹道:“王爷若似将军般体贴,王妃也……”她不再说了。海音道:“王妃怎么了?”梨香含泪云:“王妃被马车撞了。”海音大惊曰:“为什么没有报与靖王知道?却来了这里?”梨香落泪道:“昨儿,王爷和王妃吵不知道为什么了一架。王爷一夜未归,王妃等了一夜不见王爷,就去寻找,却被马车撞到了。王爷回府,我们去回,王爷却一个字也不不听。我们只好来请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