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知道，当她被迫接纳这异端的力量时，她就与人类这一概念渐行渐远。但她从未怀疑与否定，她的身份。她厌恶那对于她身份的质询与意义的窥探，她是一个纯粹的人，她仍然把自己看作永恒的“人”，她从来如此坚定。

因此，当她的刀锋掠过林的面庞时，那裹挟着怒火的风第一次将这位背叛者惊惧了一瞬。他认为眼前的女人与他有同等的力量，他对人类的弱小感到失望，却与陈户文不同，他并不轻视人类，他希望人类这一族群能够追随着他一并走向更高的进化。

但同时，他也在这过程中抛弃了人类的身份。

几根碎发从林的面前飘落又迅速地随着四溅的电弧烤成碳粉，两人的交锋如同暴雨。金属的摩擦与碰撞将这房间的温度上升了数度，场地很快便成了一片废墟，林的身形穿过数个承重墙，梅心一并过处，土石俱碎，刀光成了这片黑暗的调色板，那闪耀着火星的碰撞击打来高潮的鼓点。

“你根本不明白！我追寻的东西——这颗星球早已腐烂，我们必须啄食下自己的旧羽才能重生，这晶石就是一切！”

林的一记重砍将梅心逼退，更甚的威力即便是她也无法驾驭，林用出了全部力量，而这力量已在梅心之上。

“你说的和你做的有什么联系吗？我只看到你在给那个肥猪当狗。”

梅心并未在乎手臂的震痛，指尖勾住舞在空中的链环，身后的长刀再次抛射而出。

可那道电弧比刀刃的直刺来得更猛、更快。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嗡响，梅心的攻击再度被弹开，而林已然贴近梅心的身躯，他一拳轰出，直击腹部。

“欲行光明之路，必先承阴影之重。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个目的——”

“尽说鬼话！”

林双眼惊睁，不曾想梅心吃下这一拳竟然还能站住身形，她咬紧牙关，擎住对方手臂，再是一刀落下，刀锋挥入衣袖，却只有一声铿锵的响声。

林的胳膊并未被砍断，刀刃仅仅刺入了他的骨头，而缓冲了这一击的，正是那遍布着他身躯的结晶块。

“你的力道变小了，你很乏力。你的刀也钝了。”

林抓过对方卡肉的刀，连带着衣物一把扯下，那满身的异物瞬间暴露在眼前，紫晶攀附着他的身躯闪烁着贪婪的光，而林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

梅心被一脚蹬出，倒飞数米。

“我必须向上爬，不论道路多么肮脏，我不在意与谁同流合污，我们只是相互利用，我们最终会在一个岔路分别。”

“你想标榜自己独特，始终如一?”梅心蹲伏在地，大口喘息着，“真是好笑，你比那两个呆子还好笑。你只是在骗自己而已，做了那么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回得了头吗？你的道路早已模糊不清，早就偏离了方向，你只是一个绝望的，为那个肥猪杀人的刽子手。”

“你——”林快步走近，“你凭什么如此狂妄，如此大言不惭，你又理解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不过是个没有名气的小兵。”

“可你现在被一个小兵缠住了。说实在的，我与你也素不相识，你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野心家罢了，你的名字甚至不在我们的悬赏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