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正在思忖如何回答,却见玄宗停下脚步,转过声盯住乔欣说:“朕问你的话可听清了?”
“听清了!依臣之见,河南道台、洛阳刺史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只是有人从中作梗才蒙了心智,或许受人左右对圣意的误解和妄测才导致了他的言行。”
“梅妃为何要将书信和珍珠原封不动退回呢?”
“这……”
“但说无妨,不可欺君。”
“三位娘娘对圣上旨意领会有误差,对梅妃说了令其不得不选择原封退回的话。”
恰此时,飞鸽传来萧彤书信,萧彤信中对三位娘娘伤害梅妃的之事略说,却将她们刺耳的话挑重点转述。玄宗理解萧彤不是多事人,只是怕她们恶人先告状才这么做。
“你再走趟洛阳,带上常忠,查明宫中何人与洛阳刺史暗中有来往。”
“暗访之事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朕已命姚相督办抗蝗灾之时对河南道台、洛阳刺史进行暗查。卿此去专办此事。单线联系姚相,不得与宫中有任何来往。”
“臣定不负圣上信任!”
“早做准备早出发吧!传贤淑妃到御书房觐见!”
乔欣退下,高力士命人到慧贤宫传旨。
“朕知道杨太真进宫后的言行对你刺激很大,但你怎可将这种怨恨转嫁到视你如亲人的梅妃身上,况且杨太真的进宫只是暂时的权宜之策,一向智慧贤淑的你,难道不明白朕迟迟不圆房的难言之隐?”玄宗对跪在面前的武妃说。
“皇上为何不将此事与臣妾讲明?”
“事成于密,朕为了万无一失。”
“多年来,臣妾可曾走露过一丝皇上的口风?”
“那就让朕告诉你吧!”
听着玄宗对杨太真进宫背景的讲说,贤淑妃泪如雨下,跪下叩拜道:“皇上太难心了,臣妾惭愧万分!”
“朕让你到洛阳抚慰梅妃并嘉奖道台、刺史,你能竟带来了梅妃的五大罪状和她原封不动退回的书信和珍珠,还有她那肝肠寸断的诗。你难道不为辜负朕的信任而惭愧吗?”
“臣妾愚钝!”
“难道一个愚钝就能遮挡了你起心动念所洐生的罪责吗?”
“臣妾愿任凭皇上发落!”
“朕还是让你先看一样东西吧!”玄宗说着便从御书架上取下一本《女则》,再将里面夹的一纸折叠整齐的书信取出递于武妃。
武妃细细读过书信后,再叩拜玄宗,轻轻说了声:“臣妾辜负了圣上的信任和梅妃的真诚,无言也无颜再面对圣上。”
“从今日起,你就安养慧贤宫吧!朕会安排秦、霍二人移居冷宫。”
尽管玄宗对武妃的禁足说得很巧妙很轻松,但武妃却明白这禁足的沉重,谢恩后悄然退下。玄宗让她看的书信是梅妃所写,起笔之因是有人弹劾武妃与杨左拥勾结谋反,梅妃用生命担保武妃的清白,并在信中历述贤淑妃对皇上的忠心和对自己的真诚。
话分两头,却说梅妃那夜梦行极乐佛国后走出大雄宝殿已是寅时三刻,宫里一片寂静,心里默诵佛号的她无惧无畏。到得寝宫,听到萧姑姑和两个贴身丫鬟熟睡中的鼾声,方知这斗蓬并非她们悄悄披上,上得床来,将斗篷折叠好放在膝盖沉思:为何这绣着紫色梅花的白色斗蓬在梦里会变成绣了紫色荷花的呢?而且是观音派龙女送到。莫非是观音开示自己要从傲霜凌雪的梅花完全走向花果同呈的荷花?想到此,悄悄下床走到佛堂,观音圣像前的荷花油灯正旺,采苹双手合十闭目叩问观音自己的感悟是否正确,却听到油灯发出“嗞嗞”的声音,睁眼一看,油灯芯的火焰升得好高,灯芯竟呈荷花状闪动。采苹知自己与观音道交感应心相通,便叩拜后回到寝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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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采苹依然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早课,萧彤在采苹的叩磬声中起床开始做早膳,两个丫鬟开始收拾床铺。
对前夜采苹恸哭大雄宝殿之事一无所知的三人,看到采苹沉默寡言却眼神透亮,以为是睡了个透觉所致,心中便极为安然。
萧彤发出飞鸽传书的第三天晌午,收到了来自长安宫中的飞鸽回书。
“娘娘,皇上圣明,已禁了武、秦、霍三人的足。”萧彤走到坐在寝床上绣荷花的采苹跟前说。
“姑姑,把宫中窖藏的美酒拿两瓶来,晚饭后咱们四人小酌怡情。”采苹面无表情、答所非问。此语一出,萧彤和两个小丫鬟极为吃惊,饮酒是五戒十善之重,滴酒不沾是采苹“息灭贪瞋痴、勤修戒定慧”的知行合一,宫中人人皆知,所以宫中有了大庆时皇上总会特赦梅妃喝果酒,此时梅妃提出要喝窖藏美酒,真是破天荒地奇事一桩。
“姑姑,窖藏美酒呢?”晚饭桌上采苹问萧彤。
“娘娘历来滴酒不沾,近来身子又弱,这小酌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过了此刻,采苹或许连此生尝一口宫中窖藏美酒的福报都没有了。”
梅妃不着边际的话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采苹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梦中佛菩萨的开示、现实中发生的一切使采苹深悟情执之苦,自己承受的许多苦难,哪一桩不是情执所致?如果自己完全放下了情执,前朝、后宫的人怎会紧盯自己不放呢?皇上又怎会为保护自己而常处被动呢?为了皇上行事无障碍、为了不给更多的人造孽自毁的机会,她选择了自己退出,下定了让心遁入空门的决心。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当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沉默寡言了一整天的采苹,喝着美酒竟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三人看着神情异乎寻常的采苹,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