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得有些急,却好在身边还有个沈要照顾——他从来都个做事比说话更多的人,所以围巾帽子风氅皮靴一个不落,只管统统套到萧子窈的身上去,其中一件披风是旧物,正红色滚白绒边,像雪地里泼满人血,有种喜气洋洋的荒谬与动人,却衬得她像个真正的新娘,喜丧,美丽得动人心魄。
朱门之前照旧还是那几个卫兵。
沈要于是问道:“里面出什么事了?”
“回沈军长,帅府之内并无异状。”
其中一个立刻应声,道,“除晚间海关总长来过一趟之外,饭毕,梁少帅便趁送客之机会同他一道出门去了,之后就再没别的事情。”
沈要一瞬哑然。
反倒是那厢,本还情急的萧子窈终于在此微微的舒了口气,便有些嗔怪的同他说道:“我刚刚一直问你什么事,你还不和我说,弄得神秘兮兮的,简直吓死人了,结果又是你装神弄鬼。”
话毕,她便自顾自的进了门去,两手空空,等落在后头的沈要替她拎包。
“毛衣我放在车后座了——呆子,你记得帮我拿一下。”
沈要没有说话。
之后便是毫无意外的一路通行,像出殡,没人会挡送白事的人。
小白楼近在眼前了。
萧子窈只见那檐下的灯泡照旧还是从前的模样,罩着搪瓷罩子,细腻如玉,照得灯下人影绰绰,似百鬼夜行。
她突然就停住了。
“何小姐,好巧——你也来小白楼找我三姐玩?”
灯下,何金妮于是言笑晏晏的站了起来。
“我现在住这里。”
“不好意思,这事我不清楚,实在冒犯了——但你怎么不住主楼去呀,那边应该热闹不少。”
何金妮说:“霍老太太让我这几日都跟着你三姐住在小白楼,她住你原来的屋子,我住其他的厢房,她让我跟着萧从玉学管家管事,学照顾老人,学假公济私,学讨人欢心。”
萧子窈顿时脸色一僵。
“何小姐,我请你谨言慎行。”
“有什么可谨慎的?”
何金妮笑道,“你三姐左右逢源,四处为你奔波铺路,一个梁家不够,甚至还想把手伸到更长的地方去!正好我爷爷今晚来帅府吃饭,她蓄意勾引,我作为这梁家帅府日后的当家主母,断断是容不得她这般丢人现眼的,所以就罚她回屋里抄写女则,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居然不堪受辱,自知无颜面对诸君,所以刚刚就在房间里吊死了,我正等着你来收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