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性子冷,更觉他碍眼,当下便择了个由头赶人。
“你去打饭。”
夏一杰一怔:“沈军长此意是……让我去打你的饭?”
其实,此番倒也怪不得他纳罕,沈要本就用他而不信他,饮食更不经旁人之手,这厢忽然转了性,当真显得有些奇怪。
他于是顿一下,又转向萧子窈问道:“子窈,不如我也帮你打一份饭来?”
谁知,意料之外的,萧子窈竟有些不愿。
“我不想吃军营里的伙食,都是些馒头大饼,我咽不下去。”
沈要很快接下她的话来,便轻声说道:“我出去买给你。”
如此,萧子窈便勾一下他的小指,那轻重全然要比他的语声还轻,却又比他的心跳更重。
她似是欲拒还迎。
“算了,我也不是不能委屈一顿。”
可她分明知道,沈要最是不准她受委屈。
那便只好他来委屈,最委屈!
于是,她却见沈要回手应她,拉勾约定,百年不变。
“等我回来。”
她盈盈一笑:“好呀,回来我们一起吃。我要吃百合莲子汤,最近天热,只吃得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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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半真半假,偏偏黄口小儿都知撒谎要吞千针。
百合莲子,百年好合多福多子,吉祥如意的事情,她竟哪一样都不占。
沈要还拉紧她的尾指。
仿佛是她指尖藏红线,教他义无反顾纠缠此生。
“你等我回来。”
“知道了,早去早回。”
谁知,她正说罢,沈要却近门边,竟又一瞬回眸过来,只定定的望尽她眉间工笔。
“萧子窈,求求你,记得等我。”
——却是巴巴的唤了一声,有一点点哀。
沈要终于退出了门去。
眼下日头太盛,只隔一层黑色铁皮蒸他满心的不甘。
可他到底还是让步。
他于是一如既往的上街去,知她最爱吃哪一家的炖汤粥水,又转去四方斋多买一份点心,绿豆酥只管凿了碎冰佐在纸盒里带回,清凉一些的吃食她才勉强吃得下去。
郝姨一见来客是他,当下便有些纳罕。
“沈军长不是说今天中午您和夫人不在家吃吗,怎么忽然跑出来买点心?”
沈要一顿,说:“吵架了。”
郝姨一下子紧张起来,更连带着那店家一道与他好言相劝。
“吵架有什么要紧的,沈军长还记不记得您当初来我这儿买点心?那时候您不就是和夫人吵架了吗,还不是照样哄好了!”
那店家一面说着,一面又多装了许多酥点来,郝姨在旁只管细细的系一道红绳上去,便道:“沈军长,吵架切记不能说重话,会伤感情的。恕我多嘴,您和夫人都一样,都是不肯好好说话的人,这样不好,以后日子还长呢。”
沈要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他不知适可而止,却只知来日方长。
可来日方长的,又也许会是文火慢炖残生。
他于是很快赶回军营,与她的来日方长都太珍贵,便是片刻也耽误不得。
他只惴惴不安的立在门前,先声开口,然后推门而入。
“子窈,我回来了。”
他只等一句回音,偏偏房里只剩他自己的回音。
满室寂寥,人去楼空。
她又一次弃他而去。
沈要轻轻的将那盛着绿豆糕的纸盒丢开了。
他有多情急,那碎冰都还未化,眼下终于解冻,那潺潺化出的冷水便好像他心下血窟窿里淌出的血水。
终于,死寂良久,他竟陡的拔枪,满发子弹直将那纸盒打得千疮百孔!
夏一杰忙不迭的循声赶来。
“沈军长!”
沈要头也不回。
“她在哪。”
他微一语滞:“子窈她……”
沈要于是挥拳便打!
他下手狠戾,出拳也选要害,夏一杰毫无防备接下一击,胸肋果然立刻痛断!
“你是用哪只手给她开门的?”
沈要收回手来,复又阴恻恻的睨他一眼,“左、右?还是两只都用了?”
夏一杰蜷着身子说道:“沈要,你要清楚,她不是别人,她是萧子窈!她天生就有责任,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总逼着她去做她违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