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城主为真人披上衣衫,扶他下床:“在荆棘门东南。”
真人听罢,急急出去,众人追之难及。等他们追到刘渊坟前,正见真人泪堕双颊,寒风中无言久立。
祝城主喝问:“刘渊发生了什么,你们三个还不快细细说来!”
乔晋、贾嵇、韦盟遂将他们为何要去育芳郡,又如何与梁城主、景城主等一同抵挡花属天魔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真人听了三人去育芳郡的始末,心道:“海无风、雍妙的确想来探望,但都被郁城主挡回,他二人怎能告知我御兽垣的事?我又怎么会有前去育芳郡的打算?难道这件事是原城主从中作梗,为得就是激他四人前去育芳郡,好让郁城主逼我离开南安郡?”想到这里,真人更觉前路艰难。
三人说完后,见师父的神情更为肃穆悲戚,贾嵇开口劝道:“师父,刘师兄说,他能拜在您老人家门下,此生已不枉。”
韦盟道:“刘师兄早看出梁城主送他来到荆棘门时,也将黄尘剑一并送还的原因,因此将黄尘剑物归原主。”
真人仰天长叹:“好一个看尽世事的刘渊啊!”
祝丹、祝彤为了安慰真人,不曾多想,便已问出:“御兽垣人可安然离开?”
韦盟震了一震,吞吞吐吐道:“百姓大半撤离,可为了拖住血属护法和六位使者,方门主他……他……使出了……使出了先置召唤语。”
祝丹、祝彤以为御兽垣人安然无事,本想借此好消息让真人好过一些,听了此话,才知闯祸,双双愧疚难安。
真人深呼吸一番,颤巍巍道:“赠鹤之情永存,故人音容何处寻!”
贾嵇道:“师父,您年事已高,夜里风寒,先回去吧。”
“我再待一会,你们先回。”
贾嵇道:“刘师兄临终前,托我们好好照顾您,我们怎敢离您左右。”
爱徒临终不忘之意,令真人不好不答应,再看了眼墓碑,才道:“的确夜深了,回吧。”
回去路上,乔晋道:“师父,何不将伤情告知大家,大家也好为您调养?”
“我只是道力不支,休息一段时日就好。”
乔晋很有不信:“可刘师兄似乎很担心您的伤势,还专门写下土之力心得,嘱咐我多帮帮您。听说在原睦邑时,您用的是‘五行御剑’而非‘斩荆棘’,您又昏迷许久,多种恢复功法不能奏效,结合这许多事情,弟子思量多日,有些猜测,不敢不问。”
“你问吧。”
“弟子大概猜到刘师兄让我帮您什么,因此方才,弟子用出了土之力的恢复功法‘固本培元’,果然您便醒来,弟子想问,是不是您的厚……”
真人神情为之一凝,抬手打断:“我能醒来,是还在我昏迷时,蓝彩为我服药之故。”正巧这时,众人走到白鹤所在的后园,真人不由停下脚步,深情望着白鹤,好一阵后,忽然发现似有不妥,忙问:“杳之,你们回来时带回几只白鹤?”
顾杳之回:“我们六人各乘一只,哎,白鹤怎么少了一只?”
“祝丹、祝彤,去看蓝彩是否还在房中!”
祝丹祝彤领命而去,不久后回报:“蓝彩房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书信留在桌上!”忙将书信拿给真人。
真人一看,上写“父母兄长之仇、家破人亡之恨刻骨锥心,辗转反侧,夜夜难眠;师父相救之恩、同门养育之情天高地厚,行立不安,时时愧疚。然二者此生不能全报,临行奉药,聊还万一,太半恩情,留待来世。”看罢,真人已知蓝彩去向:“临行奉药?她是要去天魔域?”却仍有疑惑:“可她怎敢孤身前往?”再问:“房中还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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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痕迹,似乎是修炼不同功法导致……”
“什么?”众人皆惊。
真人扫望了一眼自己的五位弟子,喝问:“是谁教她功法?”
先是乔晋走上前来:“师父,是弟子!”
见是乔晋,真人稍有诧异,心中自责不已:“只怪当初我未敢言明此事!”可也不能不责:“为师曾有嘱咐,蓝彩修道之事,由你大师兄指引教导,你为何听而不闻?”
“师父容禀。”乔晋赶忙将往事说来——
当年缝补天网后,蓝彩一心想跟随朱鸾凤前往重山,好与夕然一起报仇,与其说是报仇,其实是为了修道,可朱鸾凤见识匪浅,并未应允,才有陈灵玉出来圆场:“小妹妹,重山太远了,我们的马车可坐不下呢。”不曾想蓝彩回道:“我可以跟在马车后面走着去。”就让陈灵玉不知如何是好,幸有乔晋出来解围:“蓝彩妹妹,你要是走了,你种的花草怎么办呢?我们都要修行,若是忘了浇水什么的,它们就会枯死的。”蓝彩听了,赌气离开,并将她辛苦浇灌养育半年之久的花草全部践踏、毁坏。
不久后,乔晋看到花圃被毁,猜知是蓝彩所为,忙去询问,可是不等他开口,蓝彩先问:“五师哥,为何师父不肯教我功法?圣兽也不愿带我去重山?”
“师父和圣兽大人们奔波劳累,难有闲暇。虽然师父分身乏术,但他已令大师兄教你。”
“大师兄和师父一样忙,他哪有功夫管我?你们都能修行功法,而且不亦乐乎,为何我偏偏不能?我只能与洗不完的脏衣服、砍不完的死木头为伴,还要种那些碍眼绊脚的花花草草,你知道这种感受吗?难道就因为我没爹没娘、没有哥哥,所以活该没人疼没人爱吗?”
“师妹,我很疼爱你,所以有空就来陪你。”
“是呀,你是挺喜欢和我说话,可也只是把我当做课业之后的消遣而已,你和六师哥、七师哥,你们三个都是一个样!”
“我不一样,我不一样,师妹,我是真心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
“可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如果你真地这么想,就该做出不一样的事情来!”
“我立刻去把那些花草重新种好,绝对不会让师父或者别人看到知道的。”
“谁要你管它们?它们和我一样,都快枯死了,你只管它们,却不管我,还真是对我不一样!”
“那……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把学到的、看到的还有听到的功法,都说给我,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这……这……”
“难道你也忙得不可开交?”
“我才初入门径,难以教你。”
“师兄这么聪明,不会连重复别人的话都不会吧。”
“那倒不是,可这件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我去求师父教你吧,师父若不肯,我就长跪不起。”
“师父一天只睡三个时辰,你这是想累死师父吗?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天魔打上门来,我也可以和你们站在一起,为荆棘门出一份力而已,我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这样的我会给师父一个惊喜而已,这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吗?”说着,哭成泪人一般的蓝彩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伸了出来。
乔晋看着眼前惨兮兮的人,终于心软,上前替蓝彩擦了擦眼泪:“好,师兄答应你,可你要保证,一旦身体有不舒服,必须立刻告诉我。”
蓝彩顺势靠在乔晋肩头:“嗯,我会告诉师哥的,还有,这件事师哥不要告诉其他同门,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尤其是六师哥和七师哥,免得他们也都来教我功法,我还要洗衣劈柴,没有那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