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女弟子问:“那剩下的人呢?”
坼使者回道:“当然是死。”
听了此言,方才说话的男女弟子先后开口道:“从来只听过舍生取义,未闻舍义求生。要我们中你奸计,绝无可能。”“要我们死容易,可要我们为了贪生而自相残杀,誓死不为。”
尘飏不由叹道:“难怪九牧大地如此清明。”他让原睦邑弟子对战十二斥候,本意是先将原睦邑弟子们逼至悬崖,再指一条生路,求生之欲人皆有之,便可使弟子们中他诡计,不料弟子中竟有人视死如归,不能让他称意。
于是尘护法露出笑容,就有霆使者掷出震雷枪,将二人穿挂在高竿上,死得不能再死。
人群顿时沸沸扬扬,大惊吵嚷,众弟子也成面面相看,失了注意。尘飏也不急,便道:“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不答应则皆死,答应则有五百人可活。”
原睦邑人慢慢安定下来,商议一回,都觉此法虽然残忍,可总强过都死在这里。打定主意后,剩下的四百多名弟子分对比试,只是这里场地不大,他们只能分成五轮,此刻天上看到的,正是最后一轮。东南角站着的,皆是胜利者。他们在战斗时,无瑕思考后事,可当战斗结束,胜利者在面对带谁出城时,却好生难做: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师长亲朋中,只能选一人存活,这方法怎不残忍,他们怎好选择?可胜利者被天魔所逼,又不得不选出一人,是以他们神情愧疚无尽、叹息摇头不住。
可哪里没有自私宵小之人,哪能人人都心胸如此开阔?慢慢地,那些未被选中、即将面对死亡之人心性有了变化,随着战斗接近尾声,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心性传染下,才使原睦邑的气息混杂不堪如此。
天上明白原委,更决心出手,刚撤了时间长河,忽听得有人放声大哭起来。人群也随之嘈杂乱嚷起来,有自怨自艾、大相埋怨之语,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意,也有羡慕嫉恨他人逃得生天之念。天上寻声找去,围者甚众,一时难以辨清何人哭泣,只好看向场中。只见场中有人跌倒地下,显然是败下阵来,这人看了人群一眼,竟当时就横刀自刎而去。
人群中一个妇人冲了进来,抱着这人绝望悲号,几声下就气短神迷,昏厥过去。显然刚才的大哭也是她发出。
尘飏挥了挥手,坼使者立即对胜出者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选上一人。”
这人心中正自不忍,听了这话,一时踌躇不前。与此同时,众人一个个出头露面,咳嗽打响,巴不得被幸运眷顾,更有些许人冲在身前,都道:“选我,选我!”又各自不住许着各种好处。可这人只是摇头,举起千斤之重的双脚,来在两位老人面前,屈膝跪下:“孩儿该如何选择?”
老人道:“莫要迟疑,我看到这也就够了。”说罢,竟以头抢地而死。一霎时,这弟子和老妇魂飞天外,不住哭喊。
霆使者斥道:“你们想随他去,没人拦着,别在这里碍眼!”
母子俩只好收泪,只好互相搀扶着踉跄走向东南角,如此局面,他们想要收尸竟也不能。
再过一会功夫,场中战斗相继结束,失败者或懊恼乱拳捶地,或悲痛涕泗横流,或疯癫仰天咆哮。而胜利者,无一例外,也都选了一人站在东南角。只是此处亲人朋友着实不少,胜出者只选一人,无一人不面带难色。可想到后果,他们只好忍痛割爱,选了各自心上最为重要之人去了东南角,可心中实在有愧,只好面壁而立。落选之人,想要责备,又不能责备,只能将情绪积郁心中。
有一胜出者因在妻女之间犹豫难选,不免落后于人,只听坼使者对尘飏道:“大护法,一百人已经够了。”
还在犹豫之人听了这话,魂魄大丧,急忙抓住女儿急急奔向东南角。可为时已晚,天魔已毫不留情地拦在身前,他和女儿被逼着退回了人群中的妻子身旁。
尘飏朗声对东南角的百人道:“你们这就去吧。”听了这大赦之语,五百人中,有一溜烟向城外奔去的,也有挥泪难舍亲朋的,更有万分愧歉的望向高竿者。
这些人刚离几里地,尘飏已有命下:“动手吧。”若不让这些胜利者看到悲惨,怎么动摇他们的修道之心,怎么助长污浊之气混杂侵蚀九牧清明,这便是尘飏这一计谋的根本打算。
十二斥候领命,一同催出尘飏术法,向人群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