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贤拂袖大怒:“说来说去,大哥之意,还不是让我放下神兵?”
“大哥确是此意。等千百年后,神兵上的戾气为天地感化,那时取之不迟。”
“千百年?”勇贤讥笑一声:“恐怕不等那么久,待我放手神兵,你二人便会据为己有。那时,碍于兄弟情义,我如何能从你们手中抢夺?”说到此,此间风雪更烈,勇贤脸上浮起落寞失望,仁义可作假,唯勇往直前无法掺假。一念及此,不等二贤说话,接着再道:“二位哥哥若是同意比试,届时,无论胜败,无论神兵归属,兄弟情义当在。”
仁、明二贤猜出是漆幽之弓上的戾气引起三弟心性忽变,哪能轻易放弃?苦心再劝:“三弟,千万三思!上古之战已然结束,眼下世间清平,我们要神兵何用?”
“可总不能让神兵埋于荒野,光采不表于后世吧。”勇贤漠然道。
仁贤大生感慨:“有朝一日,我们也会膏于荒野,况小小神兵?”
“二位哥哥不与我争,可是因为我已名不正言不顺地占了一柄?”勇贤遂抬手指向九彩长剑:“若是如此,另一柄神兵就在那里,你们何不用它与我一战?这样,也显公平。”
听到三弟说出此话,明贤虽知非是三弟本心,可也觉心痛。他不由想起从前,想到从前互托性命的并肩为战,而今却为了身外之物对面为敌,更生悲戚。可忽然之间,他若有所悟,伤怀道:“我和大哥痛失所爱,且不能释怀,何况你?整个九牧都欠你的,我怎能不知?”竟生心灰意冷,成一发不可收,只见他黯黯然然地走向剑形神兵,毫不犹豫地将它举在手中。
勇贤喜形于色:“还是二哥爽快!”搭起幽弓,直指明贤,弦张满月,毫无留情。
顷刻间,风云齐涌,天地为之色变,一个万丈旋涡成形于天穹之下,纵横于九嵩山之上。随着勇贤松开弓弦,九天之上,空间波动,一颗星辰从天骤降,越过苍穹屏障,划来漆黑夜色,风雪为之辟易,山河为之战栗,待到半空,化作一支幽红箭羽,向明贤激射而来。
“二弟!”见明贤一动不动,眼中死灰,仁贤觉出不妙:二弟他不是为了相争!
“二哥?”勇贤也不由愣住,赶忙飞扑而去。
只在片刻恍惚间,幽红箭羽已穿明贤胸膛而过,他手中的剑形神兵亦跌落地下。
明贤脸上浮起笑容,对匆忙赶来的三弟留下一句话:“这样,你就不用争了。”话音还在九嵩山脉回荡,明贤的身躯开始虚化,无数清光过后,只剩一柄霜色长枪屹立在风雪中。
“二哥!”看着眼前的霜色长枪,勇贤忽然清醒。他茫然看去手中幽弓,巨大悲愤刹那袭上,一瞬占据内心:“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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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之语过后,勇贤将幽弓抛上半空,附身捡起剑形神兵,全身修为尽数倾泻其上,向着空中的幽弓斩了过去。
“三弟,不可!”见三弟竟想以一己之力毁去两柄神兵,仁贤急忙呼喊。
可为时已晚,两柄神兵猛地碰撞一处,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激起一道耀亮九牧的九彩中夹杂漆幽的光芒冲向天穹,引得成千上万的星辰从宙宇深处坠来事发之地。几息后,撞上九牧天穹外的保护屏障,星辰之威何其之大,竟将整个九嵩山上方的天穹硬生生冲出一个巨大缺口!因此碰撞,星辰纷纷燃烧,化作天火遍袭九牧大地。霎时间,乱坠天火,将九牧映得一片通红,依稀可见,剑形神兵丝毫未损的留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幽弓早消失于天穹之外。如此骇人的灾难,身在其中的勇贤焉能得生,早已神魂俱散。
眼看着大祸从天而降,仁贤除过心痛,无能为力。这个天穹缺口以及它带来的重重影响一事,不久后被世人称之为“天之殇”。
域外天魔对九牧大地虎视眈眈久矣,此刻,见计谋得逞,一个个兴奋地向着天穹的缺口冲了过来。可就在这时,九天银河两端忽然射出无数九彩光线。这绚烂的光线似有人操控一般,迅速织就出一张天网,将黑洞缝制补合起来,域外天魔被挡九牧之外!
这与众不同的光彩使仁贤心中一动:“是他来了?”既沐天地造化,三贤多少知道宙宇之事。前文已述,宇宙之中,只分星云,这两颗星辰本是多情时空中分别主宰着无数星辰和无尽星云的双子星,兄弟俩各自有名:天上、天下。天上身拥由日、月、星辰组成的天之力,亦称时间之力;天下身拥由风、雨、雷电组成的云之力,亦称空间之力。
天氏兄弟为了追回被域外天魔偷窃的神兵,刚刚寻至九天银河。见到这等光景,早知是域外天魔设计为乱,于是以时空之力将天穹暂时补合,可他们却为此付出了极大却久久不为人知的代价。片刻的摇摇欲坠之后,双双化作流光,向九牧大地坠来。
仁贤看着急速坠落的两颗星辰,心中思忖:“若是这般坠落,哪怕多情多情之躯,也必定身陨。”目光扫视一遍,生出一个或可补救的办法,立时将全身修为分出一半,卷来明贤所化长枪挥向天际尽头——一颗星辰所落方位;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幅卷轴,放于九嵩山上,这才飞身而起,身形化作一股意识投入半空的长剑之中。转眼间,这柄长剑也向着另一颗星辰飞去……
不平静的夜晚慢慢过去,九牧大地迎来新的一天。北地一座高大的雪山山腰处,一颗丈余高的陨石在默默燃烧着。陨石下,压着一柄纹理有致、古色生香的长剑。
日升月起,物换星移,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十年,陨石周围早布满天火摧残的痕迹,看不出那里藏着什么往事,更不用说人与物。九牧大地在域外天魔浑浊魔气的侵蚀下,四时失调,风雨不顺,更使雪山自山腰以下的积雪融化殆尽,雪山脚下的北地久受洪水之殃。当然,魔气的侵蚀也没有放过天穹上的天网,天网上业已有了一丝裂痕。忽然,那道坚持了数年的裂痕毫无预兆的崩开,见状,早整装待命、蓄势待发的天魔斥候各率被称为急先锋的手下组成先行之兵,已经一个一个侵入九牧,可陨石上的天火还是未能熄灭。不过幸运的是,那道缺口很快又被重新弥补,恢复成原来大小的裂痕。细细算来,共有三十六个急先锋各自带着四个手下喽啰进入了九牧,他们分去四面八方,疯狂地肆虐、扰闹早已伤痕累累的九牧大地。
这天是个冬天,即将到达尽头的冬天,已十年没有下雪的九牧却在北地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花让山丘换上银装。似乎是为了抚平九牧大地的创伤,这百年难遇的大雪仍在不知疲倦的落下,或许早已注定,以后的多少岁月,再没有了寒冷却分外动人的雪天景象。
几天后的凌晨,冰天雪地带来的凛寒,才使雪山重新冻结,北地迎来些许希望,也使陨石上残留的火焰渐渐熄灭,完成了使命的雪花这才悄然而止。
太阳缓缓升起,不可替代的光华,再度洒在了雪山脚下的陨石之上。寂静的山脚,隐约传来几声稀疏鸟鸣,就在这时,陨石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其上的雪花有规律的落下,看样子是被人抖下。
可一颗陨石怎么会抖动呢?这不,连雪地中的一只四不像小动物都好奇地看向这边。它体型很小,当然了,不小不足以说明它还年幼,不小也不会这么好奇而又毫无警戒。小家伙瞅望了好一会,终于等到、看到,一个人影从雪堆中走出,它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模有样的晃晃大脑袋,重新在雪地中迈开四方步子。
却说这从雪堆中走出之人,他乌发上插一支郁青发簪,衣袍紫、金交融,腰带碧绿辉映,袖口两端各有朱红、亮银环箍,脚穿灿白长靴,所系披风里苍蓝,外曜黑,其上十四星耀若隐若现。他的面庞坚毅如削,仿佛世间万物皆曾使他动容、因此再不能使他动容;三绺胡须飘错有致,颇有仙风道骨的俊逸;两眼炯炯浩瀚,似有无数星辰深藏其中。这罕见的衣着、不凡的面容以及绝伦的气度,哪怕再如何刻意去隐藏,那难以遮掩的、至尊无上的王者之气也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出——正是从昏睡中醒来的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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