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里的木鱼,未停下,不疾不徐、声声入耳。
半晌,她叹息一声:“他是如何去的?”
梁婠拜完,直起身,“是心灰意冷自尽,亦是被我所杀。”
太后:“哦?”
梁婠眼圈发红:“无论是谁,受到最信赖的人背刺,都会受不住吧,何况他那样骄傲的人——”
木鱼声停了一停。
“倒是哀家小瞧你了,真是不费一兵一卒。”
说罢木鱼又继续敲了起来。
陆修自尽于三军前一事,被陆氏大肆渲染,加以传扬。
只道陆氏一门忠烈,先有车骑将军保家卫国、命丧战场,后又有大司马不堪忍受恶意污蔑,以死明志。
人已死,战也停,两国又重新达成交好协议,陆氏一连损失两名大将,而娄氏却兵不血刃,白捞了一个大将军的头衔。
如何不叫人叹惋唏嘘?
朝堂上再提血书诸事,口风也变成了冤情未明,至于大司马尸身葬在屏州与叶阳交界,称遵从遗愿,生前未能守住屏州,死后又有何颜面再回晋邺。
梁婠默默注视着上头供奉的金灿佛像。
不得不说,太师的弃车保帅,的确是一步好棋。
以一人之死,换一族太平,怎么不值呢?
至于娄氏……
梁婠垂下眼,静待后续吧。
“妾亦是无可奈何之举,世上安得两全法,既然选择了不负如来,那便只能负了卿。”
太后这才放下手中的木鱼,侧过脸瞧她。
她一身素服,面上不施脂粉,发间亦无珠翠,入窗而落的霞色,是身上唯一的颜色。
太后凝着眸:“为何不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后不信她。
梁婠只想冷笑,事到如今,她还真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这阴差阳错只是一个玩笑!
她抬眼看过去,没有太大的表情:“不瞒太后,去屏州的路上,经过屿阳时,我去探望过二兄的遗体,实在是——”
她顿了下,“您应该知道他向来重仪容,定不喜那般面目示人。”
太后不知忆起什么,“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