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青淡淡道,“咱们这位年轻的太守大人,比之他的父亲,少了三分儒雅,却多了七分杀气,”他将双手托在膝盖上,轻轻的揉搓着,可以给他带来一丝暖意,“尚未登位,便将一个林家上上下下屠了个干净,据说留了几支偏的旁的在外郡,多少算是给林家祖上那些有功的,留了些骨血,但就凭着那一点点流在外面的财产,想要重新再过人上人的日子,根本不用指望,更不必说其它。”
周仲青的声音低沉平缓,说出来的东西,却是冷若深秋,“年轻气盛,有些时候在我们这些老人的眼睛里,就是不成熟,是不自重,是不懂江湖险恶,是一定要自讨苦吃,甚至......难免夭折的......”
闫铁鹰始终挺直的腰身忽的一颤,继而回过头来,也顺着周仲青的目光看向了雨落的湖面,仍旧是一言不发。
周仲青继续道,“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全是按照我们的意愿发生的,尤其是当今这个乱世,谁能想得到,离郡有一天可以将安陵甚至半个永昌都一口吃下了?”他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想不到的事情很多,看不透的事情很多,这些想不到看不透的事情,让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不是那位年轻太守将事情做得太绝,而是我们......不合时宜了?”
闫铁鹰的面色,如同一块结了冰的寒铁,终于是开了口,“数百年来,离郡多少太守都是与世家共天下的,他一个才刚登位的毛头小子说变,就能变得了?!”
“变自然不是说变就能大变的,”周仲青仍旧是含笑的面容,“便说如今的离郡,一下子离开了我们这些人,又哪里能转得起来?可变,却是一定会变的,我如今有些想明白了,乱世,是强人的乱世,自有一套围绕强人而生的规矩,不能适应这套规矩的,诸如安陵,又或者林家,不是说没也就没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周仲青扭头,看向闫铁鹰难看的侧脸,“他这样的人,年轻无后,一旦夭折在南面,那位如今闲置在角落里的,就成了最顺理成章的选择,可他身边如今聚拢的强者越来越多,这天地间又有多少人能取他的性命?所以......”
闫铁鹰低着头,忽的将声音传到周仲青的耳中,“河玉城陷落,真妖大妖盘踞,他只带了身边有数的几个高手,就偷偷越过了伏波山脉......”他抬头看向眼神之中忍不住震惊的周仲青道,“直直杀了过去!!!”
周仲青面上的表情从惊骇,转为平静,继而苦笑,“原来如此,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能要了他的命......”
闫铁鹰道,“如今他回来了,我担心......”
周仲青飞快的沉思片刻,面色一凝,点了点头,“原本我只以为是你闲来无事布下的一记闲棋,想要劝你丢掉也罢,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麻烦了,”他与闫铁鹰对视一眼,冷声问道,“为你传递消息的那人......?”
闫铁鹰面上狰狞之色一闪,比画了个割喉的姿势,“但以陆东风对太明的掌控,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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