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贺拔弘毅便跟随乞丐同伴睡在黄土洞穴里,但是他从不搭理这些乞儿,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自以为看透了人情冷暖,在同伴们耳边总会讥言嘲讽,高谈阔论,让人不胜其烦。
然而当他每每入睡后却总会偷偷哭出眼泪,讲着些抱怨诉苦的梦话。不过一夜之后,连他自己也发觉了这一事实,是以很快便决心日后只在众乞外出乞讨时休息,再不能于夜里睡觉了。
世家出身所带来的高傲与羞耻心,不允许贺拔弘毅在自己眼中的鄙夷者面前露怯,然而他对此浑然不觉,直以为是自己那可悲的上进心——对荣誉、地位的渴望,将自己与寻常人区别开来。
实际上如果没有被赐姓“贺拔”,他所期望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从一开始便是虚无:作为汉人女子在传统鲜卑家庭里的私生子,贺拔弘毅的存在显然是武川贺拔氏的耻辱。
自以为看清楚现实的人,往往会忘记看清楚自己,经常会等到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为寻求抵抗联军侵略的方法,御夷书院众人发散力量,到处寻找那位流落街头数日的贺拔氏公子。直至赵括成人礼之后的第四天早晨,赵小妹方才根据小厮情报,在一个涵洞旁边寻到贺拔弘毅的踪迹。
小妹见贺拔氏颓然丧气地坐在河涌边,二话不说便让左右小厮将贺拔弘毅强绑上马车,将其带回御夷书院。
御夷书院主人白凤闻讯赶到书院大门前相迎,贺拔弘毅被束缚着身躯走下马车,见那位少年剑客依旧如此诚意相待,他却忽然放声大笑道。
“白凤,你不过就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的军情,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不如直接对在下施加酷刑,反正这两者毫无区别,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该说的,我一定会说;不该说的,我绝口不提。”
白凤左右的门生听罢,纷纷出言相驳。
荆棘向来视白凤为偶像,他深知自家师兄确实诚意相待,意欲招揽贤才,是以驳道:“贺拔公子,你这般恶言猜忌,当真是辜负了白师兄的一片好心!”
“哼,我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反复小人,说一套做一套。”岳青菱端起大人的架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岳青菱学着慕容嫣的温婉语气,驳道:“虽然慕容师姐总是说‘贺拔公子曾出言相救,是谓有恩’可这厮,最后不还是没从歹人手中救下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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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沉默着看向贺拔弘毅许久,眼神既凶狠又无奈,最后只回了一句:“各位,先回到前厅再议吧。”
少顷,众人相聚厅堂,但见大堂中早已立起北镇地图,俨然是战时指挥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