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孔家主孔文长才不过是三十多岁,在江南一向是有非常好的名声。
他的儿子也才几岁,根本无法支撑家业。
若是南孔的家主倒下去了,旁支后继人可就没有这么大的名声了啊。
对于朱瀚来说,自然是名声越大的孔子后裔,那使用起来自然也就越发的有用。
朱瀚‘三板斧’政策分别委派了刘伯温、胡惟庸和施耐庵三人去具体实施部署。
刘伯温负责厘定江南的土地还有准备,施耐庵则是帮忙联络江南的世家大族、富商等人,出钱出力,帮助红巾军稳固金陵的工商、发展、工商。
而胡惟庸的任务,则是从南孔为切入点,把将来儒学大复兴运动的旗帜给牢牢掌握在朱瀚自己的手中。
对于混乱了一百多年的儒家学说来讲,只要有孔子的后裔站台支持朱瀚,那即将推出的一系列新式儒学,必然会减少很多阻力,畅通无阻的四处推广施行。
又是经过半个月的准备,江南行省轰轰烈烈的分田分地大运动开始了,数以十万计的江南百姓们,人人分到了好几代人做梦都不曾拥有的土地。
他们对于新来的江浙行省平章朱瀚感恩戴德,纷纷在各地自发建立的生词给朱瀚赋,每天都是全家老小恭恭敬敬的焚香祷告,诚心诚意给朱瀚大帅祈福。
相对应的,自然也有一批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被红巾军镇压,不仅没收了他们的土地,还有家产,而且本着追责问罪的原则,公开审理处以了斩首等刑罚,极大地震慑了民心。
浙东,衢州。
作为南宗孔氏的宅邸,衢州孔府的规模,相对于曲阜的北孔来说,可就是寒酸多了啊,既没有占地数百亩的规模,也没有比肩城墙的防御,就连使用的砖石都是比北宗孔氏规制小的多。
不过,南宗孔氏却是有一股子真正的书卷之气。
在这个家族中一直流传下来,而不是像北孔孔氏衍圣公那般钻营投机。
“咳咳咳!”
憋闷的咳嗽声,从孔宅内院里传出来。
南孔家主孔元朗躺在床上,一脸难受的神情,旁边的一名医士手持银针,正在给孔元朗针灸。
“痨病乃邪毒入体,针灸药石不管用了,我这医术终是乏力啊!”
在一番针灸之后,医士却是一脸愁容,显然是没有什么进展。
孔元朗却是不忍心打击医士的一番辛苦,强颜欢笑的说道:“伯仁兄谦虚了,其实我已经是感觉好多了。”
这个医生名字叫做滑寿,乃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医,更是书香门第,与南宗孔家非常交好。
滑寿滑伯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这病自己知道,并不能急于求成,必须要慢慢来的。”孔元朗说道。
滑寿心中叹息,这痨病根本就不是什么慢慢来就能好的,他滑寿行医数十年,凡是患上痨病的人,不管你是什么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最后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好好痊愈的。
痨病,最终的结局就是一个死。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家仆禀报的声音。
“老爷,老爷,金陵的江南平章府衙门来人了啊!”
孔元朗一听立刻就是从病床上起身,“什么,又派人来了吗?”
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久之前孔元朗拒绝了红巾军江南行省平章朱瀚的征调任命,虽然是真的生病,但是在一般人看来肯定会觉得是自己托病躲避。
“这些红巾贼,还真是欺人太甚!”滑寿面色恼怒的说道。
滑寿也是觉得,红巾军再一次派人来到衢州孔府,肯定是又要催逼孔元朗去金陵接受任命的官职的。
毕竟,圣人孔子后代的名声,对于造反起家的红巾军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啊。
因为一旦能够让圣人孔子后裔成为红巾军的官员,立刻就能够让红巾军获得极大的声望。
“唉,快去请进来吧,我这换个衣服就去相迎。”孔元朗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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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爷!”
家仆连忙应声说道。
“子明兄,红巾军有派人来,只怕是要逼迫你去金陵啊。”滑寿担心的说道。
“若真是那样,也是只能强撑病躯走一趟金陵了。”孔元朗说道。
等到换好了衣服,孔元朗在滑寿的陪伴下,来到了前院打听迎接从金陵来的红巾军使者。
“在下杨宪,乃是江南行省佥事,奉淮国公之命,特来给孔大人送来神药,专治顽疾病灶!”
这个名叫杨宪的江南官吏,一见到孔元朗后大声的说道。
他身后的两名医官,正是上一次来过的那两名医官。
孔元朗和滑寿听到这话,瞬间就是脸色大变。
他们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他们都觉得,红巾贼朱元章和朱瀚兄弟肯定是恼羞成怒,因为孔元朗拒绝了红巾军官职,就派人以治病的名义来下毒药了!
他们看到杨宪背后的一个医官,双手托着一个碧绿色的透明琉璃瓶子,泛着幽幽的绿光,心中已经是万念俱灰。
滑寿见状气不过,上前一步刚刚想要开口,却被孔元朗一把拉住。
只见孔元朗挤出一丝丝笑容,虚弱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孔某就多谢淮国公!”
淮国公朱瀚年纪轻轻,竟然手段如此毒辣,怪不得能够短短三年崛起于群雄之中。
孔元朗不愿意祸及家人,强装镇定的接受这个‘毒药’。
“好,那你们先帮助孔大人服药吧。”杨宪认真的点点头。
作为朱瀚手下的佥事官,杨宪一向是做事认真。
这一次被朱瀚派来给孔元朗治疗肺痨,他亲口嘱咐杨宪,一定要看着孔元朗把药给吃下去,然后接连用药一个疗程,情况好转后再把孔元朗从衢州接到金陵,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从衢州到金陵山路难行,万一把孔元朗给累出毛病,那就得不偿失。
孔元朗和滑寿闻言,都是面露绝望。
滑寿有心替朋友出头,但是刚才也已经领悟到了孔元朗的意思,红巾贼如此心胸阴险狭小,孔元朗不过是拒绝出山当官,就被派人送来了毒药。
要是自己再强出头,只怕会害了孔元朗全家啊。
“孔元朗再谢淮国公!”
孔元朗脸色苍白,神情绝望的接受这一死亡安排。
杨宪一挥手,那名医官从翠绿色琉璃瓶子里倒出来一枚红豆模样的药片,红光油亮一看就是大凶之毒药。
滑寿不忍细看,别过头去。
此时,孔元朗已经是接过‘毒药’,一横心一仰脖吞了下去,甚至因为干噎憋红了脸。
“孔大人,这是要和水吞服的。”那名医官见状,赶忙说道。
“多谢。”孔元朗面色涨红的说道。
等到孔元朗把要吃下,杨宪这才笑着说道:“孔大人,此药乃淮国公炼制的神药利福平,专治一切痨病邪毒,杨某就在衢州驿馆落脚,一直等到孔大人病愈,再一起去往金陵。”
杨宪的这话说是等待孔元朗病愈。
但是在孔元朗和滑寿听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那就非要在衢州等到孔元朗的死讯才肯罢休!
“红巾贼,竟然如此歹毒!”滑寿心中暗暗怒骂。
“我命休矣,惟愿那个朱瀚能祸不及家人,反正我这痨病身子早晚是一死。”孔元朗已经是万念俱灰。
等到杨宪等人离开后,滑寿悲愤之下,为好友孔元朗嚎啕大哭。
孔元朗无奈之下,只能是先安慰好友滑寿,然后又找来妻妾儿女和其他房支的兄弟,开始安排起后事。
众人听完了孔元朗的安排,都是一阵阵嚎啕大哭。
整个衢州孔府上下,开始在孔元朗的安排下,纷纷准备棺椁寿材、麻布白衣等出殡丧葬之物。
既然朱瀚派人来毒死自己,那孔元朗自然不能悄默声的死。
只有死得众人皆知,才能够让红巾贼满意的。
果然。
到了晚上的时候,孔元朗开始出现呕吐、脸色蜡黄和浑身发冷畏寒的症状,甚至连排出的小便都是变成的橘红色。
孔家的内卷们顿时又是一阵悲戚哭泣,都觉得孔元朗撑不过今晚了啊。
滑寿见到这些症状,自然是知道红巾贼的毒药导致的,他对此是束手无策,就算是有办法解毒救命,孔元朗也不会求活的。
整整一夜,孔府就在悲戚痛哭中,完成了灵堂等丧葬布置,甚至于连给亲朋的白事讣告都是写齐全。
孔元朗的妻妾子女一夜未眠,全都陪在卧房外间。
经过一番呕吐高热的反应后,孔元朗半夜时分就已经是昏睡过去。
随着一阵清晨的鸟儿鸣叫,就在孔府众人以为孔元朗凉凉的时候,忽然听到内卧房一阵响声。
孔元朗竟安然无恙的起了床!
不仅是孔府上下都极为惊骇,就连孔元朗自己也是非常的震惊。
“自己昨夜那么难受,竟然没有死?”
“还是说,自己今日这是回光返照了?”
不一会儿功夫,滑寿就急匆匆被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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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寿一见孔元朗的脸色红润,吐息均匀,哪还有原本咳嗽不止的虚弱模样,分明已经是好了大半。
再一上手把脉,滑寿顿时脸色大变。
“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滑寿惊呼一声。
“什么?伯仁兄,你说什么好了大半?”孔元朗问道。
滑寿并不说话,又是走了一套望闻问切流程,然后惊喜的说道:“孔兄,你的病情竟然是好了许多,那肺痨邪毒已是治愈了大半!”
此言一出,整个孔府上下都是一片惊呼。
整个天下谁不知道,一旦染上肺痨病,那就是必死无疑的绝症,从来没有听过什么人能够痊愈的。
自己的家主孔元朗竟然一夜之前好了大半。
那岂不是说明红巾贼头目朱瀚派人送来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真的神药!
“伯仁兄,你说会不会是毒物相克,才让我这病好了大半?”孔元朗说道。
滑寿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我昨夜诊脉时候,就发觉一些异常,如今看来,竟然就是那药丸在作效啊!”
什么毒物相克的神奇医术,在滑寿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真要是两个毒物在人体内,只会让人死的更快,很难有什么以毒攻毒的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