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厚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杆放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落寞,身形都句偻了几分。
当初他弟弟吵着嚷着要去婆姨,他这个当哥哥的只能咬着牙借了一河滩的账,但眼下轮到自己亲儿子到了娶亲的年纪,兜里却根本掏不出来半个子。
陆泽笑了笑。
“爸。”
“你觉得润叶咋样?”
孙玉厚微微一愣:“润叶?”
老汉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苦笑,当初小时候他们家跟田家属于紧邻,两个娃娃从小就光着屁股蛋在一块长大,两家的大人们自然有时候会笑着说干脆给孩子订下娃娃亲。
只是随着孙家的条件逐渐变得糟烂起来,孙玉厚心里想着让润叶当儿媳妇的心思渐渐变澹。
“润叶当然好。”
“这女娃自小就在我眼跟前长大,平时的时候也没少带东西来家里看你奶,上周不是还托少平带了好些东西回家吗?中间夹着不少的粮票,我都给记在咱家的账上了。”
孙玉厚望了陆泽一眼。
他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就是这润叶...条件跟咱家差距有点大,人现在在县城里面教书,而且她爸你福堂叔的性子你也知道,怎么可能让润叶再回到双水村来。”
陆泽估摸着这时候也到了把事情跟家里稍稍透底的时候。
这段时间陆泽时常的会往县城里面跑,一方面是为了通过自己的手段尽可能的搞到钱物改善条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润叶多见几面,俩人的感情更加升温起来。
她开心不已。
而且那个讨人厌的李向前后来竟也没有再骚扰过自己。
原本润叶想着下次就当着面跟他说清楚自己已经有了对象。
“剩下的困难...”
“就是俺爸那边了。”
润叶也知道真正的阻力在哪里,她那个老爹属于倔牛脾气。
陆泽知晓润叶的性子,所以就把这事情打包在自己身上,尽可能的做到令夹在中间的润叶不要过于的为难。
孙家窑洞里,陆泽把跟润叶的事情简单给老爹说了说。
听完以后的孙玉厚不受控制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甚?你还真的跟人家润叶在一起了啊?那...唉,但我们家的情况这不是拖累人家女娃吗?”
孙玉厚心里变得格外纠结起来。
一方面觉得儿子到了要娶亲的年纪,这润叶绝对是再好不过的良配;但另一方面孙玉厚又觉得自家条件太艰苦,不想让润叶来家里跟着他们孙家一块受苦受累。
纠结情绪作祟,最终化为了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陆泽看着老爹这般脸色,安慰道:“人不可能穷一辈子的啊,这农民靠自己手里锄头吃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陆泽稍稍透露了自己现在的家底,孙玉厚大吃一惊。
“少安。”
“你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孙玉厚还在头疼给儿子结婚的彩礼钱。
但是刚刚瞥了那一眼以后的他知道儿子现在家底竟然变得这么厚了起来。
陆泽没有详细解释,主要是这一套的搞钱流程过于的复杂,只是告诉孙玉厚这都是他辛苦去城里挣下来的钱,尽管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像王满银那样。
孙玉厚望着儿子清澈见底的眼神,终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正想着过些时候让俊文跟咱家箍个大点的新窑。”
“这样一来可以用来福堂叔那边,至少润叶真嫁过来以后,住的地方是新家;二来这少平以后就不用再跑到金波家里住,毕竟已经给人家添了这么长时间的麻烦。”
听着陆泽绘画的蓝图,孙玉厚终是有些感慨自己儿子果然是这双水村里的能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有本事,开始下定决定要好好给孩子处理好跟田家的这门亲事。
既然稍稍有了点家底,那娶媳妇的事情就可以近在眼前。
“你福堂叔那边,大不了,我撇下这张老脸去跟他说。”
“你从十三岁开始就不上学,回到家里帮衬着爸扶持这个糟烂的光景,眼下到了这个份上,你爸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我上田家屹崂去。”
陆泽笑了笑:“您应该把一个人带上。”
“谁?”